第38章 友谊万岁(4)
夏天的时候,姜芷芃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换季开始,李安然拖着她去血拼,买了一大堆东西。她平时不大把心思放在衣着打扮上,可毕竟是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是爱美的,破天荒地买了一双细高跟的露趾凉鞋。她个子高,通常都是牛仔裤平底鞋,咋一换上细高跟,果然驾驭不了,只妖娆了几天就折戟沉沙,在下楼梯的时候扭伤了脚。
贺宇川拉她去医院拍片,发现不但有软组织损伤,还有轻微骨裂,医生给她上了夹板,还发给她两根拐杖。她在家里闷了一个星期,打算拄着拐杖去上班,只是步行去公司显然不便,所以只好暂搬去贺宇川那里,上下楼有电梯,上下班也可以搭他的车。
她为行动不便苦恼,贺宇川却好象无比高兴,每天上下午踩着钟点把她接来送去,看见她从公司大厦门口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连忙下车来扶她,一边还嘿嘿笑:“你这叫铁拐李跳舞,摆不平。”
她只好暗自翻白眼。铁拐李一定是他最喜欢的神话人物,这段时间不知为他提供了多少乐趣。周日的上午,她朦朦胧胧地醒来去看手机,还发现她的笑话App送来这样的笑话:
“有人问铁拐李:你修行的是什么功夫?铁拐李答:《葵花宝典》,只是第一天开始练的时候挥刀自宫,熊孩子徒弟在背后大喊一声,我手一抖,手起刀落,就……”
她简直被气笑,回头一看,他也正好睁开眼,她是恨不得立刻把手里的手机砸到他头上。
窗外清晨的阳光已经升起来,照在床头白花花的一片。他发现她在看什么,也发现她生气,嘿嘿笑起来,一把掀起被单,罩在他们两个的头上,挡住刺眼的阳光。
她在被单下面咬牙切齿地问:“就这么开心?”
他唇角飞扬无声地笑,说了一个“嗯”字,凑过去吻她。
阳光透过白色的被单照进来,四处都笼罩着朦胧的光。她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清早醒来衣冠不整,还张牙舞爪,开怀大笑是因为他逗她开心,生气发怒也是因为他终于惹毛了她,因为受了伤,所以跑不远,只好安居在他的羽翼之下,每天同他一起醒来,忍气吞声地依赖他。
当然,他是个正常的男性,主要还是喜欢她清早醒来衣冠不整。
其实他们两个都忙,她时不时要加班,他自然更不必说,根本不分什么上下班时间,虽然他尽量把晚上的工作都拿回家里来做,常常也有处理不完的事。两个人在一起,除了周日睡懒觉晒太阳,大部分时间是各自抱着电脑各忙各的。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喜欢,喜欢那种平静充实,仿佛再也不用怕身边缺点什么。
贺宇川在A公司门口多出没了几次,自然又有人看见他,免不了又有人开始猜测。有一天李安然就跑来咬姜芷芃的耳朵,告诉她:“有人今天问我,你到底是跟谁在一起?是沈奕衡呢,还是贺宇川呢,还是脚踩两只船?”
她不禁恼火,严正声明:“我早说了你们都不信,沈奕衡就是个前男友,现在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李安然一脸窃喜:“那么说是贺宇川?”
她讨厌李安然多管闲事,拿笔敲李安然的头:“你管好自己的事吧,当心再被老板骂。”
李安然刚捅了不大不小的娄子,同样是On Call,同样是服务器事故,姜芷芃那时候幸亏有贺宇川帮她的忙,这一次轮到李安然,事后开会检讨,还被沈奕衡要求写Incidence Report,年终评估被留下污点大概是躲不掉了。幸好李安然的性格大大咧咧,私底下说:“听说咱们这个Office迟早要关,管他什么年终评估,都是然并卵。说不定还没到年终评估,我们就都要重新面试找工作了。”
自从那天彭铁面的欢送会,沈奕衡似乎沉默了不少,在厨房里看见她拄着拐杖,也只淡淡说:“不方便就请病假吧,如果你老板不批,告诉我。”
听说Jane的丈夫突发了心脏病,Jane赶回了加州,办公室的事就交给沈奕衡全权代理。也许是因为忙,他春风满面的时候明显少了,更多时候阴着脸,倒多了许多上位者的威严。
终于熬到了彻底摆脱夹板和拐杖的日子,她去医院拍片复查。她没有把复查的时间告诉贺宇川,一来是觉得自己已经能走,颇有点即将放飞的快感;二来是想他每天百忙中抽时间来照顾她,肯定也厌烦了,等他晚上来接,正好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医院还是排了很长的队,折腾了大半个下午才把事办完,最后去缴费,营业大厅里破天荒地已经不剩几个人。管收费的阿姨慈眉善目,她忽然心血来潮地问了一句:“您知道在这儿做个全面身体检查要多少费用吗?”
问出口自己也吓一跳。按理说她这样的情况,应该年年体检处处提防,她却正好相反,从来没做过什么体检,是典型的讳疾忌医,心里还暗暗觉得,她经历过那么多次亲人的病痛,母亲,子慧,一拖许多年,都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仍旧难逃一死。如果真的哪一天轮到自己,还不如痛快一点,有尊严地死去,免得拖久了害人害己。
曾经觉得自己生无可恋,多洒脱,现在竟然也想起来要去做体检。
公司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下午她又回了办公室。暮色降临,贺宇川发来短信问她:“什么时候下班?”她回答:“还有好多事,暂时走不了。”他问:“那同学聚会不去了吗?”
她这才想起来有这回事。前几天他还问起,他X中学的同学一年一度的聚会她要不要来。她知道他是希望她参加的,同学中也有几个她的熟人,只是她还拄着拐杖,理直气壮地拒绝了。现在他又问,她回答:“你去吧,我活儿干不完,你完了打电话给我。”
这一忙一直忙到几乎九点钟,贺宇川音讯全无,她饿着肚子打电话过去问:“你们吃完了吗?”
电话那边人声嘈杂,背景里有人高声说话,他停了停和背后的人说了什么,才回答:“刚吃完,正打算挪地方,去刘岩朋友开的那间酒吧。”
虽说他早和她打过招呼有活动,说她没有一点失望恐怕也是骗人。她还以为晚上他来会惊喜地发现她终于脱拐,没想到他倒好,根本把她忘在脑后,没打算要过来。
他大概想了想才意识到:“你还没吃饭?”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不想承认等他电话连饭都没吃,撒谎说:“当然吃过了,点了外卖。”
他淡淡“哦”了一声,身后有女人的声音问:“贺宇川,开车了吗?搭你车行吗?”他干脆地回答:“行啊,上车。”
这把娇滴滴的嗓子相当耳熟。她忽然来了兴趣,冷声问:“都来了谁?有我认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