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起波折
却说, 梁玉在家读书这一个月里,梁家陆续有人登门。梁玉看了看名单、帖子、礼单,又拿与吕娘子商量,都没有出格的地方,也就没有管。
用吕娘子的话说:“这都是在试探呢, 大鱼还在后面。”
岂料没有等来大鱼,反而是自家被当成了鱼, 梁六郎还差点成了一条死鱼。
梁玉当时正在听吕娘子给讲佛经,听到一半,投书而起:“怎么回事?”
来报信的是南氏那里使女,对梁玉道:“奴也不明白, 只是听说正在外面吃酒听曲儿,摸着牌,忽地就昏过去了。叫人抬了回来。是与四郎一同去的,四郎他们带着人, 当时就把那破地方打烂了。一道赌的人也叫四郎拿住了。六郎被送到正房里去了,老翁叫三娘也去商议。”
梁玉倒吸一口凉气,亲哥哥!我不过赚一声泼妇, 你们是真能把事儿惹到京城啊!
“吕师,咱们去看看?”
吕娘子面沉如水:“好。”起身之后又提醒梁玉, 不要着急,这也许不是件坏事。
梁玉心说, 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他们是得在不大得意的时候吃点亏, 才能长记性。又很生气:“怎么一没人提着耳朵就散德性了呢?”
到了南氏的正房, 人乌泱乌泱的。使女说一声:“三娘到了。”很快分出一条路来,将梁玉和吕娘子连同身边的两个婢女让进了内室。
梁玉进去一看,梁满仓正坐在榻上瞪眼,南氏捻着数珠,一边数一边问:“郎中请来了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四郎呢?”
梁大郎在一旁答道:“老四看着那群无赖呢!郎中,老二去请了,我叫老八、老九去给老四帮忙,别吃了亏。叫您孙子在前面等信儿……”
这时节就显出儿孙多的好处来了,都不用梁满仓动手,梁大郎指挥兄弟子侄,就分好工了。看到梁玉进来,梁大郎道:“三娘来了?快进来!我觉得事儿不大对。”
梁大郎一向以长房长子自居,从来肯担责任,也好管个事儿,想的不免就多,对妹妹说:“我看不大对啊,他两人能有多少钱?就吃得起酒、叫得起小娘、赌得起钱了?别是在外头干坏事儿了吧?”
梁玉也觉得不大对,就钱上来说,梁家人的思维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梁玉道:“跟他们出去的人呢?问他们!”
“问了,就说跟往常一样,吃酒听曲赌两把。”
“赌?爹?!”梁玉抬高了调子。
梁满仓道:“城里不都这样吗?你还在宫里赌了呢。”是的,家里穷的时候,赌是败家的。现在家里有钱了,偶尔赌两把,有什么不可以呢?种种赌斗,都是京中时兴的玩艺儿,断没有不玩的。不玩,就是跟朋友们玩不到一起去。梁满仓自己依旧不赌,现在倒也不大禁止儿子们偶尔玩两把了。
梁玉耐着性子问:“那今天到底是怎么赌的?别说跟往常一样,一样一样扳倒了说。从头说起,咱们捋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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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梁家门的,有结交“新贵”的,也有探底的。梁家根基浅,一眼望得到底,其实有更多的是妇人们想见一见“三姨”。然而一则梁满仓不大乐意叫闺女太好强,二则南氏也觉得自己女儿得“大家闺秀”,总得做出斯文的样子,好洗一洗“铁笊篱”的耻辱,几乎全挡了下来。妇人里反而无事发生。
男丁就不一样了。
读书当然要读,儿子跟女儿终归不一样,哪有成天把儿子锁家里的呢?儿子们又还要骑骑马,打打猎,这些都是富贵人家常玩的,那不能不会。所以梁满仓也不得不让儿子们三、两天能跑出去野一天,也许是骑马打猎,也许是凑热闹打马球。这个宋义、宋果是不会拦着的。
宋奇帮梁家理的规矩里,还有月钱这一项。每个月,每人发多少钱帛,自个儿花。梁满仓起初是十分不乐意的,后来被宋奇给说服了。咬牙切齿地发钱。梁家人以前哪见过这么多的钱?一时都乐得不知道要怎么花了!梁大嫂等人,第一时间把儿女、丈夫的月钱把到手里,要一家子统筹。梁六、梁八、梁九三个就不一样了,他们没媳妇儿管!
梁八郎好点,自己的月钱,用拳头跟弟弟借了点,凑成一笔巨款,试图去西市买支好看的、贵重的簪子,一雪前耻。梁九郎的钱被哥哥“借”了,十分不快,只好拿剩下的几文买了点糖,蹲墙角舔。
梁六郎就得意了,捏着钱上了街。遇到了赌钱的就玩两把。京城赌博的花样也多,除了自己下棋、推牌,还有赌斗鸡的,有赌赛马的,池边还有斗鸭的,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能拿来赌的。
宋奇教他们京城生活,里面就有一些赌博的内容,梁六郎如鱼得水。他每几天总能出去一次,渐渐也有了一帮朋友,他们也会嫌他土气,也带他一道玩儿。赌的渐渐高级起来,其标志之一就是有做官儿的跟他一起玩了,虽然只是个小官。而且他总是赢,至今已赢了有三十万钱了!
梁六郎觉得自己也不能小气,看妹妹,赢了之后要洒赏钱的,他也放赏。终归是有点怯,他不拿钱回家,也不叫跟着的人说他在外面赌了。又唾弃自己胆小——都有官人与我一起赌了,我何必再怕?
当然,还是不得不防的。梁六郎就问赌友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赌而不用被打,朋友们给的办法也简单,“法不责众”,把他的兄弟都拖来玩,到时候挨打也有陪绑的不是?梁六郎深以为然,数了一数,就四哥吧!梁四哥近来和老婆关系不大好,总怄气,自己的哥哥,梁六郎心里向着他,邀出来散心解闷,还有唱曲的小娘呢。
梁四郎于是也来了。
今天也是一样的赌,梁六郎的手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好。旁边唱起了小曲,他乐不可支地揭开骰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两眼一翻,倒了。梁四郎是他亲哥哥,很关心弟弟,又有小人物的精明,一把攥住了同桌两个身上有官的人:“咋?想跑?!”他是种田出身兼职石匠,两只手满是老茧,又极有力,钳着二人挣脱不得。
梁四郎的想法极其朴素——要赔偿也要找能付得起的人!
现如今,这俩人正被他一手一个拿着,去见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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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赢?跟小官儿赌钱能赢下三十万钱?”梁玉心说,你们真他娘的财迷心窍了!傻子都知道这事儿不对了啊,不是要巴结咱家、给你行贿、求你办事儿,就是要对你做什么坏事了!六郎一个连官儿都没有的人,他能帮人家什么事?咱们家都是散官,啥事不管,能帮人家什么事?人家这是要算计你了!
梁大郎还搁那儿叹气:“唉,他手气也同你一样的好,只是运气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