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一线生机 三十六
“我……”叶英一张口便听到自己沙哑干涩的声音, 这种时候即便是他有再多为自己辩解的理由在他的身体的这种反应之下仿佛都变成了借口。
不过,那本就是借口。
叶英已然无暇分辨沈砚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了,此时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完了!他那些偏激极端而龌蹉的思想竟然被沈砚察觉了!那沈砚会怎么想他?他会不会觉得他是个龌蹉的人?他会不会觉得和他做朋友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他是不是会愤而与他决裂?
叶英的脑海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在他的识海中天人交战, 叶英无法想象如果沈砚真的因此离他而去他该如何挽留沈砚——他的感情让他不折手段地也要将沈砚绑在身边, 可他的理智却也无时无刻的不在警告他, 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本就是他的错误,他没理由也不能够那样对待沈砚,对待他的挚友。
“唉。”一声轻叹打断了叶英脑海中的天人交战, “阿英, 你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沈砚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叶英的脊背, 叹息道:“你觉得我如果不愿意谁又能够勉强得了我呢?”
沈砚的话令叶英的大脑罕见的空白了三秒:“……阿、阿砚?”
“还不明白吗?”沈砚轻笑:“阿英啊——我愿意被你囚禁, 那, 你愿意代替我去看、去感受这世界上其他的美好吗?”
叶英的手缓缓颤抖着附上沈砚的脊背, 渐渐收紧, 他为自己的窃喜而深感羞愧, 但他仍是控制不住自己卑鄙的情绪,没有什么能够比让沈砚只属于他一个人更让他无法拒绝的了, 即使比起去看、去感受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其他的美好, 他更想用他所有的时间去陪伴沈砚, 但如果这是沈砚的愿望的话, 或者说如果这是他拥有沈砚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的话……那么, 他愿意!
他的心在欢欣着、在鼓舞着, 叶英整个人都仿佛被割裂成了两个完全相反的个体,一个在喜不自胜地雀跃着、为自己喝彩着,另一个却在羞愧着、唾弃着自己堪称乘人之危的卑鄙行径。但……叶英紧紧地将沈砚拥入怀中, 指尖划过他的脊骨,他听到自己欣喜地回答道:“好!”
下一秒,沈砚只觉颈后一沉,他也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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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砚再次醒来时,他发现他正板板正正地躺在紫霄宫的卧榻之上,床头的细颈瓶中斜插着一株尚带着露水的腊梅,榻前,轩窗半开,举目远眺,自院墙屋檐间隐约可见不周山峰顶别具一格、经年不散的云海奇观。
熟悉的景色令沈砚立刻知道自己如今的位置——不周山。紫霄宫,已经重新回来了。
对于这个结果沈砚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当初建造紫霄宫时他与叶英的权限本就没有先后之分,而且他主动做出如此之大的让步,于情于理叶英也总是会完成的他所请求的事情的。而传道的伊始,自然便是紫霄宫重归洪荒。
虽然之前的努力已经证明了这样的改变在[天道]的强制力下几乎微不足道,但,如今与此前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从前[天道]的运行机制是死板的、固定的、没有绝对惊天动地的大事件绝对无法改变[天道]的布局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沈砚成为了道祖,他便也可以代行一部分[天道]的职责了,曾经天道因为害怕贸然出手被这个世界同化乃至退化,所以只敢在[天道]没有涉及的方面做做手脚,但现在沈砚身为道祖无论怎么干涉这个世界的运转都是顺理成章的。
再加上天道小姑娘的经验,沈砚此时虽然看似情势危急,但事实上他所可以灵活运作的空间却是扩大了许多的,不过,这些沈砚当然暂时不会告诉叶英,毕竟……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自己坑自己?”自称叶天砚的天道小姑娘化出一道虚影,坐在窗户沿上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嗯,是的,沈砚醒来看到的场面确实挺温馨也挺令人感动的,不过这份温馨与感动的前提却是需要先忽略那几乎覆盖了整座紫霄宫、层层叠叠只针对于他一个人所设下的禁制、阵法。
便是叶天砚看到这幅景象都不由暗自咋舌,这是想把沈砚困死在这里吗?即便以她的见识与阅历,这些阵法中有些她都免不了多想上一会儿才能从偏僻的记忆中翻出关于那些阵法的记忆,也不知道叶英究竟是从哪里找出那么多恰到好处只困人不伤人的阵法的。
如果说叶天砚还只是单纯的好奇与惊讶,那么有样学样化名沈书英的创世之书却是难以掩饰地幸灾乐祸了——“什么叫自己坑自己,这分明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沈书英这话显然是有着强烈的个人感情色彩在里面的,可以看得出他对沈砚当初封印他的举动并非毫无怨言的,不过,他表示不满的段位显然也就那样了——也就敢逼逼两句。
这不,沈砚一个眼神看过来他便立刻消声了,看得叶天砚直撇嘴——怂货!
沈砚斜了沈书英一眼,旋即懒得与他计较地收回了目光,只嗤笑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没有人把你当哑巴。再说了,这算是什么报应?本就是我先打晕他的,他便是还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况且——你觉得这些禁制与阵法困得住我吗?”
沈书英与叶天砚不由默然,不得不说,确实不能。沈砚成为道祖后,实力的攀升绝对是呈指数爆发增长的,甚至如果叶英哪天离开不周山千里范围之内的话,仅凭这些布置根本无法帮叶英争取到足够在沈砚突破所有阵法前赶回的时间。然而正当他们都觉得这是沈砚留给自己的后路之时。
却听到沈砚轻笑道:“你们都知道的事情阿英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就是知道还那么认真地布置下那么多阵法与禁制,显然是在向我表明他自己的态度——他非常非常不愿意我离开这里。我说了,我愿意让他成为我的囚笼,这不,这就是他为我画地圈成的牢笼——他信任我,所以只画地为牢,我信任他,所以我永远不会主动破开牢笼。”
听着沈砚自信的话语,思及此前沈砚昏迷时她所看到的无比认真且郑重地布下一道道阵法与禁制的叶英,叶天砚眼中不由露出一抹迷茫的神色,为什么她总觉得叶英并不是那么想的呢?究竟沈砚说得是真的,还是她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呢?在感情方面尚且十分稚嫩的天道一时之间陷入到了无措之中。
但,比起被沈砚一句话就说动了的叶天砚,沈书英显然是坚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的,自认在感情方面也算得上是专家的沈书英简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不过,注意到沈砚若有若无地像他飘来的目光,沈书英只敢露出一抹假到极致的笑容:“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