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八子

“敢动不死城,活得不耐烦了!干死他们!”褚双拾铁青着脸对不死奴道。

未过多久,又有不死奴跌跌撞撞而来,“……贼人叫嚣要擒拿城主……都是高阶,还有好几位顶级剑修,所持法器全是上品,奴等不敌……”

褚双拾吩咐不死奴顶住,沉眸思索对策。

禅修毕竟比不得杀修,不像杀修有万夫不当之勇,禅修修的是为杀修辅助之道,能为杀修疗伤,能提高杀修的攻击力,自身却没什么攻击力,与杀修配合确实所向披靡,若是单打独斗却没什么胜算。

褚双拾恼火极了。这帮人不早不晚,偏偏选在厘厘生产之日,最为虚弱之时。先护住厘厘要紧,等厘厘生好,再跟他们算账!

“大人,城内许是出了奸细啊!”不死奴哭丧着,否则,谁特么能找到这里。

不错,自父亲与母亲大婚那年,父亲将不死城门降落,将不死城封在地下,不死城在世间消失。几千年过去,许多人就连不死城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又怎会精准无误地寻上门。

褚双拾冷冷地睇了古苍龙一眼。

古苍龙被他的目光慑得一个激灵。

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千秋厘的叫喊声却小了许多甚至停了。褚双拾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只有他清楚,厘厘不喊了并不是疼痛得到了缓解,而是那小东西快将她榨干了。他沉着脸又在结界内灌注了一些灵力,只要他还在这个结界还在,厘厘就干不了。

喊杀声不绝于耳,不时一阵地动山摇,四方尘土飞扬,楼宇树木倒的倒塌的塌,莲池里的莲花被连根拔起鹤儿纷纷四逃,好好的不死城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褚双拾目眦欲裂。

“师父,在那里!”头顶一声娇喝。

一行人御剑而入,人人天蓝长袍,玉冠簪发。

娇喝的女修一指古苍龙,“师父,就是它,师父快去帮徒儿将它抢回来!”

古苍龙心道,抢你爹!翻了个白眼,脚底抹油溜进了结界内。

为首被女修称作师父的是个中年男子模样的剑修,蓄了把短须,正义凛然,剑尖朝褚双拾一指,“爱徒无辜受辱,已查明是你不死族所为。本宗主此来是要向不死城主讨个公道,请不死城主出来一见。”

“她没空,趁老子还能忍,快滚。”褚双拾道。

“大言不惭,给脸不要脸。”三招宗宗主怒道,“尔等异类,不安安分分龟缩于此,偏要出去为祸人间。也罢,今日本宗主便与东陆正义之士来将尔等剿灭,也好还世间一个清净!”

十几道剑气如练刷刷劈下。

褚双拾朝虚空中一抓,手中多出一根墨色法杖,一尺余长,通体黑亮,杖头是一颗同样黑莹莹的骷髅头,正是兄妹俩的母亲容佩玖当年纵横东陆用的那根魔言杖。

褚双拾祭出法杖的同时,古苍龙忽然觉得头皮一紧,一股久违了千万年的气息以及隐隐的压迫感,压得他胸闷头晕。

褚双拾手持魔言,结印,脚下铺开一片巨大的金色卍字光阵——三丈见方,顶级禅修的禅助之阵。金色光芒自卍字上腾起,霎时将剑气化解、吞没。

不断有别的宗派加入围攻褚双拾的阵营,几十上百人围攻一人,剑气纵横交错将褚双拾包裹其中。

三招宗宗主趁机一剑劈向结界。

一声清脆的咔嚓,像蛋壳受到敲击,结界裂了。

褚双拾面色一凝,这个护法结界,以补充灵力为主,防御力确实不怎么样,但就这样被人一剑劈裂……

三招宗宗主方才的一剑,剑法诡异闻所未闻,至于他手中之剑,东陆何时出了这样的神兵,连他也是第一次见。

结界一旦裂开,便再难维系,刺啦沿着裂缝破开。

分了心探入内殿,听见不死奴在说看见孩子的头了。褚双拾分不开身,火冒三丈。可恨家中长辈没一个在!

两名三招宗弟子趁乱掠入内殿,见人便杀,不过片刻,满地不死奴的尸首。

“素月师妹,各取所需。”男修割开最后一名不死奴的脖子,笑道。女修勾唇看着躲在殿内看戏的古苍龙,“好,莲亭师兄。”

正是当日与千秋厘在小燕楼有纠葛的男修和女修。

床前挂着纱幔,影影绰绰的,床上躺着的人似乎抬起头挣扎了一下,又重重地倒下。

“怪不得外头打成这样也不出来,竟是要生了。”莲亭专注地看着床的方向,嘴里喃喃,“女人生孩子我是见过的,但这样美的女人生孩子……不知又是如何样貌,是否也如寻常女子一般一副狰狞丑态,惹人生厌?”

素月轻慢地努嘴,“不过就隔了层纱,莲亭师兄这般好奇,进去一观不就知道了。”

“你说得很对。”莲亭点头,举剑一挥,纱幔撕拉一声拦腰而断,一张巨大华美的架子床袒露在眼前,床前跪着个白袍和尚。

特么比老子还下流!古苍龙心里骂着娘,笑嘻嘻将小偶人塞进怀里,现出原身,巨大的身影瞬间挡住莲亭的视线。

千秋厘虚弱至极,从昏厥中苏醒,只觉得周围很吵,两名不死奴浑身是血地倒在床上,斜眼向外看,一条巨大的黑龙在翻腾咆哮,似在与人缠斗。

殿门大开,殿外吵吵嚷嚷似乎人很多,床前的纱幔只剩下上面的二分之一。她就这么没遮没挡地躺在床上,堂堂一个一城之主,真是……羞耻而难堪……

身上一阵发冷。

眼里忽然出现一片雪白,朝她飘然落下,将她不雅的身体遮裹了起来。

是烛心,他赤c裸着上半身,雪白的僧袍裹在她的身体上,俯下身在她耳边道了句“小僧冒犯了”,将她抱了起来,趁乱往外跑。

烛心健步如飞,双臂稳而有力地托着她。想是顾忌到自己上半身未着寸缕,胸膛始终离她一段距离,不与她的身体贴上,这是个极易生累的姿势,很快他就汗涔涔了。

真是个刻板固执的和尚,可她又觉出些被温柔以待的暖意,暖得她就要化了。

烛心抱着她冲出内殿,下石阶,经过被炸成烂泥坑的莲池,穿过似被飓风席卷过的树林。

好看的唇抿得紧紧的,精瘦结实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细汗渐渐在额头汇集,滑过面庞,从他的下巴滴落,像雨点轻打在千秋厘的眼皮上,又从她的眼角流入眼中。

她的视野中顿时一片滚烫的模糊,这样的和尚让她变得柔软,恍惚间,生出一种他是要排开千难万险,带着他们母子远走高飞的错觉。

她怔怔地看着烛心模糊的脸,心中却清晰起来,忽然就明白了。这份来得莫名其妙却又热烈浓厚的爱意其实一点也不莫名其妙,这样的一个人,叫她如何不爱?谁能不爱?

腹中又是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