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她整个人久久地陷入到震惊中不能自拔,颙琰瞧她那夸张的脸色,笑着拍拍她:“还不快起身,朕还要去书房批折子。朕赏你,也是嘉奖你不贪得无厌,不教朕为难,懂得适可而止。”
绣玥还在想着那一万两银子,原来喜极而泣这个词是真的,一个人开心到极点的时候,真的只想要狠狠地大哭一场来宣泄。
颙琰见她不动弹,也不想计较她御前失了规矩,他准备下拔步床,唤常永贵进来更衣。
“皇上,”绣玥跟到床边,换了张讨好的脸色道:“嫔妾来给您更衣罢。”一万两银子,可还没到手,全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除此之外,她现在瞧见皇上,就是满腔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颙琰也觉得常永贵的伺候实在比不上鄂啰哩,但是她?她伺候人的水平是所有伺候他的人里最差的。
绣玥此时的热情眼见着就要溢出来,他真心怕自己会溺在里边。
常永贵在门口候着,竖着耳朵听着动静,圣上午睡的时间眼瞧着都过了半个时辰,就是没听到宣他进去的命令。
这可是以前没有的事儿,要进去叫醒皇上么?他心里有点上下打鼓。若是师父鄂啰哩在这,他会进去还是不进?
真是拿不准。
寝殿里边,绣玥忙着给皇上更衣,几次弄得皇帝直皱眉,到底还是忍下了没吭声。
她一点一点给皇上专心系着扣子,睫毛都快撩到了他脸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无处安放地落在她的细腰上,觉得这养心殿的后寝殿实在是有点热。
总算穿好了衣裳,颙琰轻呼了口气,径自坐到床沿,准备倾下身子穿靴。
这房间是没法再待了。
绣玥先一步捧了皇帝的龙靴过来,恭敬地跪在他脚下,仰视着皇上道:“皇上,嫔妾伺候您穿。”
皇上瞧她跪在地上的模样,脸色微微不自然,他倾下身子拉扯了她一下,皱眉道:“这是奴才们做的事,朕何须你一个嫔妃这样伺候,起来!”
这事儿从前春常在做得最多,他身为帝王,对此一向无知无觉,皇后跪伏在他脚下为他默默穿靴的时候,他瞧着都没有这般别扭过。
不受用是假的,但总归舍不得她这样委屈自己。
从第一天见着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最擅长的便是巧言令色、花言巧语,明明清楚这些都是她一贯哄人的招数,可就是不受控地一头栽了进去。
他转开目光,没有瞧绣玥,低吟着道了一句,“你起来吧。君无戏言。你放心,朕许了给你的东西,便一定会给你的。”
绣玥耳根有点红,她怕皇上反口这点小心思,都被皇上识穿了,当真是羞得无地自容。
只是她当真有一点冤枉,这回她是真心真意感激皇上的皇恩,有愧于自己进宫以往没心没肺的行径,想要报答皇上,无奈她一穷二白,身无长物,也只能尽自己一点心罢了。
颙琰瞧她红着脸捧着一只靴子跪在那里,点点她的肩膀,“起来罢,朕自己穿。”
这样的事,怎么好半途而废呢,那之前的谄媚功夫不是全白费了。绣玥提起龙靴,闷不吭声地准备往皇帝脚上套。
常永贵的声音突然从门外急切切地响起,“皇上,有镇压川、楚白莲教乱的紧急军情呈报。”
听到这话,皇帝脸色立刻严肃了几分,“进来!”
听到话音的同时,绣玥也在慌忙加紧给皇上穿上那一只靴子,可越忙越出错,身后门打开的声音已经响起,她急着直起上身一股劲儿将靴子套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轻呼一声栽倒,向右后方跌在了地上。
刘毓轩跟在常永贵身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从他的角度看,再明显不过,就是皇上当胸踢了绣玥一脚。他的脸色暗了一分。
“奴才叩见皇上。”
颙琰也没想到绣玥会脱手跌倒,只是常永贵已经带着禀报的御前侍卫进了殿内,他自然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去伸手扶一个妾室。
他便不去看她,按捺着朝来人道:“紧急公文呢?呈上来。”
常永贵轻轻推了推刘毓轩,小声提醒一句:“刘侍卫?”
刘毓轩恍然回神,他下意识瞧了一点一点在原地费力爬起来的绣玥,而后起身走上前,依着规矩呈上了公文。
绣玥发觉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掠过自己。她难堪的要命,自己狗腿子给皇上穿靴的行径也不知被他瞧去了多少,真是羞得要死。
而她这半红半白的脸色,落在刘毓轩眼里,却是泫然欲泣的一副无比凄惨的模样。
看来,她在宫里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皇上待她,也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玩物罢了。遇到圣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动辄遭受这些。
刘毓轩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她是家中庶出,进宫时只是个答应,在后宫又没有根基,无依无靠,在御前熬了多少类如此的屈辱,才讨来一个常在的位份。
秀瑶把她的日子说成了宠妃一般,看来,也是过于轻率了。
他相信他眼前看到的事实。
常永贵已经跪着给皇上穿好了龙靴,颙琰草草将公文过目,“啪”地一声合上,起身朝着殿门外走去,语气俨然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传勒保到养心殿议事!”
经过绣玥的时候,皇帝没有侧目,伸手指了指她:“你,自己回宫去罢!”
刘毓轩瞧她的目光欲言又止,他似乎想开口,碍于圣驾已经离开,他瞧了绣玥一眼,也只得转头快步跟上。
“是,嫔妾告退。”
绣玥朝着门口福身跪安,她起身,默默瞧了瞧皇上离去的身影。瞧这情形,皇上这一两天估计都没空召她了。
比预计的提前了三五天,还多得了一柄价值连城的白玉如意,想想,就觉得这个年添了不少盼头。
她心里乐呵呵地准备回延禧宫去,却见常永贵又折返了后寝殿,正朝着她这边来。
绣玥对他很客气,“常公公怎的这样着急,是皇上落了什么物件?”
常永贵施了礼,便急着对绣玥道:“小主,皇上刚刚走得急,吩咐奴才回来跟您说一声,让您今晚上备着侍寝。”
侍寝?
绣玥石化在当场,一时之间找不好说辞,“可是可是我这几天身子不太方便呀。”
常永贵用一种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瞧着她,“小主,您跟皇上说的事儿,当晚您出了养心殿,皇上便调了净事房的记档,四个月的日子都记得明明白白,您的信期么——”接下来的话人家没说,给绣玥适当留了颜面,可意思再明白不过:皇上心里清楚着呢。
绣玥的脸耷拉下来,每天应付着朝臣的帝王,天下大事都在眼里,她那点小聪明真是关公面前耍了大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