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你跟着本宫有多少年了?”逊嫔回头,瞧向跟着自己一路前行的嬷嬷。

“娘娘,”嬷嬷道:“公主出生的时候,老奴就伺候娘娘了。后来公主跟娘娘被迫分离,奴婢便去投靠了諴妃娘娘,这一去,就是九个年头。”

“諴妃和华妃该做梦也没有想到,娘娘在她们眼皮底下安插了一个钉子。”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她沈佳银秋再潦倒落魄,她也是嫔位,是延禧宫的主位。

“跟着本宫这些年,苦了你了。本宫也知道,景仁宫里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在景仁宫九年,諴妃自然待你也很好,你却仍旧守着九年前对本宫的一句承诺。”

“娘娘您别这么说,奴婢是娘娘的人,绝不会贪恋那些富贵,奴婢今生今世都是娘娘的人。”

“好,好。”逊嫔悲道,“都怪本宫无能,你与西岚对本宫忠心耿耿多年,本宫原应该为你和她安排一个好去处,却不曾想——”

老嬷嬷连连摇头,制止了逊嫔接下来要说的话,“娘娘,都是奴婢甘愿的,西岚姑娘心善,但愿她日后在宫中,能平安顺遂。奴婢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就让奴婢跟随娘娘罢。”

走到景仁宫门前,嬷嬷将逊嫔藏在角落里,“娘娘稍后,奴婢这便将公主抱出来。”

绣玥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宝燕试着将她扶起来几次,都未得成。

“外面那么吵,都是在劝皇上立即赐死我罢。”

她朝宝燕笑了一声,“皇上的旨意下来了吗。”

就在前一刻,皇上还在这间房间内替她抄书,言笑晏晏,他还在苦思冥想,明天要换什么借口将她召进养心殿去,不再受皇后的管制。

皇上得知真相,应该恨毒了她罢。

“小姐,现在事情还没有明朗之前,你怎么能先自暴自弃呢?后宫的人都想让你死,咱们怎么能如了她们的愿?”

“可是……只要我想到皇上听到这件事时的样子,我就很怕见到他,见到他失望的脸。”绣玥捂住脸,“我又能怎么样呢。”

“皇上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想要再见到我了。”

宝燕心一横,面对着绣玥盘坐在地上:“要不然,你就推到我身上!是我暗中在汤药中动了手脚,小姐完全不知情!”

“你疯了?”绣玥抬起脸,狠狠地推她:“你是不是疯了!”

“皇上未必会处死我,但要换做是你,你必死无疑!况且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我这样说,后宫难保不会之一,到时候你只会白白牺牲一条命,这样的话不许再说!”

“那咱们还能怎么办呀小姐!这药渣我每一次都处理的十分小心,尤其防着那个贱人,我可以确定,东偏殿的人绝对不可能拿到避子汤药的药渣,没道理的,兰贵人她绝不可能发现药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较于宝燕的纠结,绣玥现在无心这些,她整个人在地上涣散着,“也许你还是小瞧了她。”

“如贵人接旨——”

几个御前太监从门外闯了进来,鄂啰哩为首,他站定,对绣玥道:“皇上有令,自即日起如贵人钮祜禄氏禁足永寿宫偏殿,宫内众人一律发落辛者库,封闭宫门,等候发落。”

说罢,他声音和缓了些,上前一步,“小主,皇上还留着您的命,已实属不易,小主还是快些想办法自救罢。”

他挥挥手,“押走。”

“小姐!”宝燕想上前,被另外几个太监制住,“将她和永寿宫余下的宫人押到辛者库去!”

“公公,”绣玥急了,“她们都是无辜的,她们对此事都不知情的公公,请您在皇上面前求求情,不要牵连无辜。”

“小主,眼下她们被打发到辛者库服苦役,而非关进慎刑司,您就该感谢圣上宽宏之恩哪,若还要去求,圣上动了怒,怕是要葬送了她们的性命啊!”

“小姐!”宝燕被押着走远了几步,她挣扎着回头,“做几日的苦役没什么大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保住你自己!”

“皇上!”

“禁足永寿宫,这不是便宜了如贵人吗?她犯下这样大的罪行,若轻易饶过,日后宫中谁还会将后宫规矩放在心上?”

“如贵人犯下此等罪行,为祸宫中,谋算皇嗣,危害江山社稷,皇上应该尽快下旨将其赐死啊皇上!”

“若您不想亲自下令,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由皇后娘娘的处置也可呀皇上。”

皇后伴在身侧,諴妃在一旁站着,瞧瞧下边叽叽喳喳劝谏的嫔妃,她无声地笑了笑,出声道:“皇上,其实也未必一定要赐死如贵人,将她废为庶人、驱逐出宫也是一样的,皇上宅心仁厚,后宫跟皇上皇后一心,也别成天喊着打打杀杀的。”

听到这话,皇后瞧了諴妃一眼,她这一步,退到了皇上心坎上。

“皇上,臣妾也觉得,如贵人伴您三载,即便她犯了大错,臣妾也不忍心要了她的性命。不如,赶出宫去,让她在佛寺过完下半辈子罢。”

諴妃和皇后都先后开了口,下方的妃嫔们自然改换了口风,一致劝道:“皇后娘娘、諴妃娘娘所言极是。”

淳嫔至此时此刻,才敢小心出了一声,“皇上,如贵人可能也有她的苦衷……还请皇上开恩。”

她说出这句,紧接着便遭受了殿内很多白眼。

不论殿内的人如何开口,皇上始终静静不置一词。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辩驳,容不得他不信。

前一刻,他还在想着破格将她晋升嫔位,让她在后宫的日子过得舒服些,想一想,他扔下养心殿的政事,牺牲午睡的时辰给她偷偷抄录的书卷,多么愚蠢和可笑。

“皇上期间一语不发……”回宫的路上,兰贵人心里有些没底,她在轿撵下方跟着一路走着,“娘娘,您现在能够理解嫔妾为何隐忍了三年,如今就算有諴妃娘娘和您在背后给嫔妾撑腰,看圣上的意思,想要动如贵人也是难啊……”

华妃在轿撵上闭着双目,“想不到铁证如山,到了这个地步,皇上还是不忍心,看来,是本宫过于小瞧了这个贱人。”

能将帛尧迷到死心塌地的地步,钮祜禄绣玥果然有些手腕。

皇上不近女色,她从来没见皇上对一个女人这样。

宫中子嗣单薄,连子嗣之事都不能撼动钮祜禄绣玥。

华妃的面色阴冷了一分,“皇上不忍心杀她,说不定她自己就想不开了呢。”

“怎么会!”兰贵人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别人不知道钮祜禄绣玥,嫔妾我还不知道么,她会想不开,她——”

她忽然噤声,忍不住去瞧华妃狠厉的面庞。

华妃的笑容如同黑夜中盛放的曼珠沙华,她一手支着身子,从轿撵上倾下身,凑近兰贵人:“好好想想,如贵人有畏罪自戕的那一日,就是你封嫔的良辰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