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浦诚忠摊牌后,秋棠几乎就没和他说过什么话,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在如此的欺骗和侮辱之后。

她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精神上十分麻木混沌,可是那锥心的痛苦却极其清晰地无时无刻地存在着,不管她在干什么,都如影相随。

浦诚忠给她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要么他光明正大地去陪另一个女人。

离婚?不,不,不,秋棠环视窗明几净的家,这是她的家,她全心全意经营了二十年的家,她一直就是浦诚忠的老婆,是浦晓华的母亲,没有了这个家,她是谁?她到哪里去?

可是,她也万万不能同意浦诚忠去陪那个女人还有他们的儿子,一想到这个,秋棠的胃就搅成一团,痛得不知如何是好,羞辱感如同烈焰般,时时刻刻舔舐她的心。

秋棠在一家制药公司当技术员,向来是很负责认真的人,她经手的药品、配置的溶液都一清二楚,鲜有差错。

这天一上班,一个研究员满脸的怒气已压抑不住,将实验结果重重地放到秋棠面前。原来前两天她将试剂浓度配错,整个试验小组一个星期的功夫都白费了,要从头来过。

她不住地道歉,跟全组的每个人道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会粗心至此,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她不是粗心,她的心已经碎了,散落在家中各处,被和她相濡以沫二十年的丈夫踩在脚底下。

周五的早晨,浦诚忠临出门时对正在收拾洗碗的秋棠说:“我今晚不回来了。”

秋棠抬头奇怪地问道:“你不回来?要到哪里去?”

浦诚忠回过头来看着她,秋棠脸色突然变白了,身形晃了晃,她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去陪那个女人,陪他的儿子去了。

只觉胃里一阵翻滚,刚刚吃下的早饭,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她不受控制地张开嘴,扭头冲着水槽“哇哇”地大吐起来。

浦诚忠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了,见此情景走回来,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秋棠转身想甩开他的手,可她犹自大口吐着,这下子就吐到了厨房地上,喷到了浦诚忠的裤子上、脚上。

她转回头趴在水槽边上大口喘着,浦诚忠接了杯水给她漱口,看她平静下来,自己上楼换了衣服出门了,这次不再和她打招呼了。

秋棠听到门响,知道他已离去,想到他要去见那个女人,他们一整天都在一起,今晚也要一起过夜,又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单位,见到她的同事都被她蜡黄的脸色和魂不守舍的样子吓到了。

这天上午,她几次打翻了药瓶,失手将玻璃器皿掉到地上,自己还摔倒了一次,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摇头,只是抱歉,再问,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的上司不得不要求她回去休息一下。

她不知道怎么把车开回来的,进了家,空荡荡一片死寂,秋棠倒在沙发上号啕大哭起来。

昏昏沉沉中,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秋棠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已经黑乎乎的了,已是傍晚时分。

她站起身想去接电话,一阵阵晕眩让她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她扶着墙慢慢走到厨房,拿起了电话话筒,里面传出了晓华活泼的声音,像一缕阳光照进秋棠荒涩黑暗的心中,将她拉回到光明里来。

千难万难,千痛万痛,不能影响到女儿,这是秋棠存在心中的一点清明。

她捂住话筒,使劲咳嗽两声,让声音恢复正常。

晓华叽里呱啦地倒豆子一样讲她在学校的经历,然后问道:“妈你这两天怎么都没给我打电话,你和爸都好吧?”

秋棠说:“我们都挺好的,没什么事。”说着,眼泪已经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晓华在那边听出一点端倪,问道:“妈你怎么了?”

秋棠压住哽咽:“没事,想你想的,你不在家,这个家就不像家了。”

女儿笑道:“这才几天啊,我感恩节就回去看你们。”

秋棠一边说好,一边想着不知到时怎么跟女儿讲这件事。她觉得自己这样无能,把所有的事都搞成了一团糟。

放下电话,她感觉好了一些,将电视打开,开大声音,家里似乎有了一点生气,她放上电视连续剧一直看,直到眼睛睁也睁不开的时候一头倒到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