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房子定在一个月之后成交,秋棠趁这个空当自己开车到波士顿去了一趟。
帮她卖房的房地产经纪人听说她要搬到波士顿去,向她介绍了一个搬到波士顿地区的同事,在那里依然当经纪人。秋棠和他联系上,讲了自己的情况,对方建议她买个靠近学校的分成几个单元的那种房子,方便晓华上学,还可以出租赚房租,并给她寄来了一摞当地的房地产资料。
秋棠觉得经纪人的建议很有道理,买个既可以自己住同时又能出租的房子,这样和晓华有个家不说,还有一份收入。
她仔细研究了经纪人发来的资料,又和他反复邮件联系,确定了几个符合条件的房子,于是专程到波士顿去看房子。经纪人领着她马不停蹄地看了很多房子。
秋棠看中了一套房子,位于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之间,房子分割成三个单元,每一单元都有两个卧室、厨房和客厅,她可以和晓华住一个单元,将其余两个出租。秋棠算了一下账,房子的价格比自己从离婚中拿到的钱要高,还需要贷点款才行,不过两个单元都租出去的话,租金付掉地税和月付之后,还有剩余。
她和晓华商量,晓华对于买房出租的事说不出什么意见,但她想起了一件事,问秋棠:“妈,我爸有个股票账户,里面几万块钱肯定有了,那也是你们的共同财产,你离婚时算进去了吗?”
秋棠愣住,摇头道:“没有算。我知道他有股票账户,不过我们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你爸把钱都拿出来了。”
晓华说:“他后来又往里投钱了。我上高中那会儿他教我股票交易来着,我和他一起在上面买进卖出,我知道账户号码和密码,我现在就进去看看。”
秋棠心想:“浦诚忠心里肯定记得,他当时不提,只怕就是想匿下来这笔钱。”但是不想加剧晓华对父亲的恶劣印象,所以没吭声。
晓华在计算机上敲敲打打,说了声:“哇,有十万多呢,你向他要,这样你在这里买房子就不用贷款了,还能剩下钱来。”
秋棠本想说算了,手续都办了,就不再去折腾了,自己赡养费都不要他的,本来也没想在钱上和他计较,多几万块富不了,少几万也不至于过不下去。又寻思了一下,以晓华的性格,只怕在这件事上不会和她爸善罢甘休,与其让晓华出面和浦诚忠吵,不如自己跟他谈。
何况如果买房不用贷款的话,省却不少办手续的麻烦事不说,一旦房子租不出去,自己的负担也不会很重。
于是就跟晓华说:“好,我回去跟他要这笔钱。”
她在波士顿住了一个星期,签了那栋房子的买房协议,也定在一个月之后成交。
回来后,给浦诚忠打电话,问他股票账户的事。
浦诚忠没有否认,直接说道:“是晓华跟你讲的吧?我当时没跟你提,是因为这个账户只有我和晓华知道,我是想着留点钱给晓华,将来如果她有用钱的时候,我有地方拿出钱来。”
又说:“即使她暂时用不到,到她结婚的时候,也可以给她买个像样的礼物。你不懂理财,钱到你手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我得给孩子留点后路。以后我往外拿大笔的钱只怕也没那么方便了。”
秋棠听他说得诚恳,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手里拿着电话眼圈忍不住地红了,他对晓华的感情她最清楚,只怕他这是处心积虑地留下来的和女儿有所关联的纽带。
就说你既然这么想,那就先放在那儿吧。
回头打电话告诉晓华,晓华气得大叫:“妈,你怎么那么好骗,到现在还信他的,他要是真的诚心,你们俩算财产的时候他就告诉你了!当时他这么讲你也会答应他的!他为什么不说?说什么以后,以后他和那个女人结婚了,不知生出什么变故来,这钱是谁的用到哪里你还知道啊!”
秋棠摇头:“晓华,你对你爸的成见太深了,他对不起我,可是对你的心确是天地可表,你不能走极端,抹杀你爸对你的一片心。”
晓华在电话那头翻翻白眼,只说:“你告诉他,既然是给我的,我现在就用钱,不用等到以后,你在波士顿买的房子是放在我们俩的名下的,让他现在就把股票卖了,把钱打到你账户上。”
想了想又说:“要不我明天给他打电话。”
如果晓华打电话,只怕他们父女俩的结越结越深,秋棠忙说:“不用你打,我跟他讲,你爸他不会不答应的。”
秋棠第二天又给浦诚忠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在波士顿买房子的事,晓华的意思是把股票卖了放到房子里,这样就不用贷款了。
浦诚忠听了沉吟道:“你现在去贷款的话,利率很低,百分之五点几就贷出来了,而我现在的股票账户每年都有百分之十五、二十的增长,卖了挺可惜的。钱放到哪里都是晓华的钱,你算算账,现在卖了股票买房子太不合算了。你让晓华也经常进账户看看,和股票市场联系起来看,也是一种实际的理财学习。”
秋棠听了劝道:“诚忠,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晓华现在在我们的事上还转不过弯来,你现在不拿出这钱来,只怕她会误会你,又来和你吵,你们父女俩现在不能再进一步结怨了,你仔细掂量掂量这件事,看哪头轻哪头重。”
浦诚忠许久没有说话。他知道秋棠说得对,不按照她娘俩的意思办,只怕晓华要误会自己想私下匿下她妈的钱,这件事如果自己坚持己见,只怕和晓华之间一点恢复关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终究这个女儿是他的软肋。
如果问这个世界上谁是他最在乎的女人,不是秋棠,更不是叶霓,而是晓华。
他叹气说:“好吧,秋棠,我会在你买房子的成交日期之前卖了股票,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
这天,秋棠收到了政府部门的回复,离婚正式生效了。
她给浦诚忠打电话让他来取他的那份文件,并将他自己的私人用品拉走,房子很快就要易手了。
浦诚忠趁午休时间回来了。进了门他看到已经装好的纸箱整整齐齐摆在客厅一角,还有许多没打包的东西及空纸箱放在活动室和厨房里,东西虽然多,却都井井有条。
秋棠用一个丝巾将头发包住,显得小小的脸庞格外洁净。虽然腰身依然瘦弱,但精神状态和以前比大不一样,脸上的愁郁已消退大半,流露出几分清爽,袖子挽到胳膊肘,显然一上午都在干活收拾。浦诚忠说:“搬个家工作量挺大的,周末我过来帮你搞吧,有的东西挺重的,你小心别扯着手术刀口。”
秋棠笑说:“我慢慢弄,没事。从签了卖房合同我就动手打包了,有些大东西我都在报纸上打广告卖了,最后剩下的我打算给慈善机构打电话让他们拉走。要带走的大件东西到时候请搬家公司来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