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到年底了,秋棠公司给员工发红包,秋棠不仅收到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还收到额外派送给她的十万股公司原始股票。
回到家,和晓华说起红包的事儿,晓华大乐:“嘿嘿,乔瑟夫出手可真够大方的,他是专门对你一个人大方,还是对每个员工都这样?”
秋棠点点晓华的头:“你这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当然是每个员工都有红包,只不过我算是中层管理人员,红包自然要大一些。再说,他知道我都是利用晚上时间和中国公司联系业务,等于是每天都在无偿为公司加班,所以他到年底给我一些补偿。”
“这也太大了点,都赶上你半年的薪水了。”
秋棠不经意地说:“公司这一年生意的确大好,我从进原料就能看出来,今非昔比了。”
晓华看秋棠不上套,干脆挑明了说:“我看不止这个,那个老乔瑟夫对你有意思,小恩小惠。”
秋棠冷淡地说:“他对我有什么意思,他有意思的女人多了去了。”
“咦,是吗?”晓华疑惑道:“原来老乔瑟夫是个风流鬼。”
“你也不要那么说人家,他那个人性格活络,何况老外都是搂搂抱抱的那一套。”
秋棠还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秋棠初见乔瑟夫是在面试之时,只觉这个老板热情真诚,让人如沐春风,他毫不犹豫地把工作机会给她,让她特别感动,尤其在当时那么凄惨的心境下。
后来一起共事,看到的乔瑟夫永远整洁清爽,衬衫熨帖,裤子线条笔直,手指甲修饰得干净圆润,略有点地中海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上古龙水的味道若有若无,恰到好处。他爱说爱闹,和谁都拍拍打打地开玩笑,公司里常常响起他爽朗的大笑声。
而他在开会讨论问题或者沉思的时候,又像是只蓄势待发的狮子,算计着,衡量着,流露出精明强干的一面。在商场上攻城略地,他有热情,有技巧,更有奋勇向前永不言败的精神,这也是公司可以不断扩张的根本所在。
秋棠对他在工作上对自己的支持和提携一直心存感激,但是私底下则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只因她本身不善于交际,又抱持着中国女人“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乔瑟夫的玩笑和亲昵的态度都让她不自在,所以干脆就不和他多接触,谈完公事不再多讲一句废话。
同事们休息时在一起喝咖啡聊天,背后免不了要议论议论老板,秋棠慢慢知道乔瑟夫的妻子早亡,他没有再婚,但私生活一直丰富多彩。
“私生活丰富多彩”在保守的秋棠心里就是风流的代名词,她更加觉得他们是完全不搭界的两路人。
自己好好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秋棠的想法很简单。
那天晓华到公司来玩,他们四个人一起去吃饭,回来后晓华就暗示秋棠乔瑟夫对她有意思,秋棠只当晓华孩子气,乱说一气。
但她自己私下当了心,对乔瑟夫更加注意保持距离。
浦诚忠和叶霓本是共事的上下级的关系,搅和到一起拆散了自己的家,令她痛彻心扉,所以她对于办公室恋情有种本能的抗拒,尤其是上下级的关系。
自从四个人在一起吃饭后,有时候她能感觉到乔瑟夫若有若无的试探还有他看着她时异于往常的带点挑逗的目光,她的反应就是没反应,所有的潜台词都不懂、不明白,做迟钝状。
乔瑟夫本来只是喜欢秋棠那股子沉静的气质,更喜欢她工作上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绩,并没有存什么别的心思。不过后来他渐渐发觉秋棠刻意和他隔开距离,谈工作的时候他是老板,是同事,不谈工作的时候,他就变成了洪水猛兽,这反倒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秋棠的态度在效果上有点像是“欲擒故纵”,尽管她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纵”、“擒”的意思。现在她在工作上得心应手,干得正起劲,国内的工厂也已经走上轨道了,就怕这边的公司节外生枝,断了销路,怎么可能去无事生非。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秋棠最怕的就是感情经历复杂的人,她被浦诚忠伤透了心,对于看似花心的男人避之唯恐不及。
乔瑟夫长得不难看,幽默风趣,又有事业才干,出手大方,身边不乏对他有意的女子。秋棠的态度让他倍感有趣,他想不到自己在女人这里还有如此吃瘪的时候。有时候说完公事故意和秋棠开个玩笑,看她故作镇静的样子只觉得好玩,一下午都开心不已。
在美国公司里男上级对女下属的态度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一旦女下属告男上级性骚扰,当事人会吃不了兜着走。乔瑟夫本身是个有格调的人,他恶作剧的念头一来只是逗逗秋棠而已,并无过格之处,所以秋棠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舒服或反感的感觉。
公司的圣诞晚会如期举行,秋棠和晓华都用心打扮了一番来参加。晓华穿了一件鲜艳的红色晚礼服,衬着她的笑脸,她的热情洋溢,整个人像一团火焰在飞扬。秋棠穿着她在国内订做的黑色软缎旗袍,前襟和裙摆绣着粉色和金色的牡丹,高贵典雅。她静静地站着那儿,透着一股神秘感。
小乔瑟夫一晚上不离晓华左右,任谁都可以看出来他的倾慕之意。
出乎秋棠的意料,乔瑟夫并没有带女伴来,秋棠没有男伴,他们俩的座位又挨着,很自然地变成了一对儿。
第一支舞曲响起来的时候,乔瑟夫站起身向秋棠邀舞,秋棠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却不能在这个时刻表现出来,只有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和他走进了舞池。
可是她心里紧张极了,多少年没有跳舞了,乔瑟夫又故意在舞曲刚开始的时候就下场,全场人的眼光都注视在他们身上,她的腿发硬身子发板,手心也开始冒汗。乔瑟夫很绅士,从容微笑,舞姿潇洒,只是他眼里的那一抹戏谑,让秋棠又羞又恼。
过了一会儿,乔瑟夫稍微向前探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别那么紧张了,放轻松些嘛,现在没人看了,大家都下来跳舞了。”
秋棠左右一巡视,果然陆续有人一对一对地步入了舞场翩翩起舞,晓华和小乔瑟夫也加入了进来。
她扭头瞪乔瑟夫一眼,想说我没有紧张,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是紧张。原来她紧张的不仅仅是别人的注视,乔瑟夫本身也给她带来了压力。
乔瑟夫眼里的戏谑更重,仿佛在说: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紧张什么?
好不容易跳完了一曲,秋棠心里说,跳这一次已经足够,下次他再请,坚决不和他跳了。
乔瑟夫好像会读心术,随后的时间里,他的眼光不时落到秋棠身上,但是一晚上再也没有请她跳舞,倒让秋棠心里涌起一点失望的情绪,显然他不给她打击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