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有生理反应吗?”
“他帅吗?他帅吗?他帅吗?他帅吗?”
这个QQ群里的成员,都是大大小小的美容店主,二三十岁的女性居多。平时除了美容方面的讨论,另一个比较持久的话题,就是关于网络小说的交流。季晓鸥不怎么看言情小说,有时候见到满屏幕都是“耽美”“攻受”“腐”“虐”之类的字眼时,往往不知所云。开始她还很好奇,经百度扫盲之后,再遇到这样的题目,她便默默地低头下线,然后翻开《圣经》重读几篇,以平息她其实难以遏制的好奇心。
今天她实在被严谨给郁闷到了,所以想上来问问这些自称“腐女”——就是经常接触同性小说的网友,问问她们是否明白严谨究竟在想什么。
没想到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都是些不相干的问题,她偶尔插句话,还没被人看到,就很快被挤出了页面,众人热衷的,不是给季晓鸥解惑,而是猜测她遇到的,究竟是一个纯Gay呢,还是传说中的男女通吃?他吻季晓鸥,究竟是情不自禁呢,还是另有所图?
季晓鸥对着电脑无奈地苦笑,只好扔下这些人,找个理由下线关机。
那天晚上,湛羽很晚才从宿舍给季晓鸥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电视已收到,妈妈很高兴,让好好谢谢她。
季晓鸥暗暗叹气:“不就是个旧电视机嘛,你妈太客气了。”
湛羽说:“你不明白,天天待在那个房子里,也没人说句话,没病的人都能憋出毛病来,有个电视好多了。”
提到这个话题,季晓鸥有话说:“湛羽,这我得批评你,你妈就你一个亲人,你做儿子的,为什么不能多回家陪陪你妈?为什么不能推着轮椅带她出去转转?”
湛羽沉默一会儿回答:“我们楼里没有电梯,轮椅不方便。”
借口!季晓鸥有点儿生气,心想你若真有孝心,背着母亲也能上下楼。但她犹豫一下,害怕话太重了让湛羽难堪,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开口,湛羽忽然转了话题:“姐,下午来送电视机那人,是你朋友?”
季晓鸥这才想起,和严谨纠缠了半个晚上,却忘了真心实意跟他说声谢谢,这么想着她就有点儿走神:“一个追求者而已,朋友嘛,暂时还算不上。”
“那老男人!他追求你?”
“什么老男人,人家才三十多岁好不好?正盛年呢。”
“三十多还不算老男人?”湛羽的语气不比平常,显得异常刻薄。
季晓鸥憋不住笑了:“公平点儿,湛羽,我也快奔三十了,年轻人,别太残忍,你也会有三十岁那天。”
“他一点儿都配不上你。”
“得了得了,不说他了。”季晓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吃饭了吗?”
湛羽却不肯放弃:“下午你跟他联系过吗?”
“干吗,你有什么事?”
“我……我……姐……其实我……”
“哟,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呀?”季晓鸥取笑他,“瞧,都结巴上了!”
“我……我……嗯,我在那件新衬衣里找到一张银行卡。”
“噢。”这下季晓鸥收回注意力,“你收好,可别丢了。”
“我不想要!”
“什么?”
“我不接受别人的施舍。”
季晓鸥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她侧过身子,认真地对着话筒说:“湛羽你听着,那张卡里的钱,不是给你的,是我暂存在你那儿的。我要你答应一件事……喂,湛羽,你在听吗?”
“姐,我听着呢。”
“答应我,别再让自己遭遇任何寒冷、饥饿和疾病,如果它们真的发生了,答应姐,你就用那张卡里的钱去阻止它们,好吗?”季晓鸥说得十分文艺,她忘了是在哪本小说里看到的台词。
话筒里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下湛羽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湛羽?”
“哦。”
“你今儿怎么心不在焉啊?你在干什么呢?”
电话里依然静默,好半天,湛羽的声音才传过来,闷闷的像患了伤风:“姐,不管你以后怎么看我,等我有条件了,我一定会报答你。”
季晓鸥哈哈笑起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瞧这话说的,报答我?好啊,我要你以身相许你干不干?”
季晓鸥一直把湛羽当小弟弟看待,就像对堂弟季晓鹏一样,平时她占堂弟的口头便宜占习惯了,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湛羽却说:“你要我吗?要就给你。”
季晓鸥将电话从耳边挪开一点儿,诧异地望望听筒,不能相信这话是从湛羽嘴里说出来的。过会儿她反应过来,对着话筒呸一声:“臭小子,你出息了,敢占你姐姐便宜了?”
湛羽说:“我认真的。”
“去你的。”
“真的。”
“再胡说我抽你!”
电话听筒中有咝咝轻响的电流声,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就萦绕在季晓鸥的耳后。然后湛羽说:“那我挂了。”
季晓鸥握着嘟嘟作响的电话,有片刻失神。她隐约觉得什么地方好像不大对劲,但她对于人际交往中的细节一向迟钝,又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件事在她心头打了个滚儿就消失了。
第*章 7 我有一颗对你的真心
虽然被严谨强吻那件事让季晓鸥困窘了好久,但是他从此再没有骚扰过她,就算偶尔打个电话,也是一本正经的。于是季晓鸥便努力说服自己原谅严谨,相信他是因一时冲动做了件糊涂事。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晚的情景便在她的记忆里渐渐淡出了——和“雪芙”美容店的竞争,已经占去她大部分的时间,何况她还得腾出一小部分精力去应付母亲赵亚敏。
在临近退休的倒数第八个月,很少下厨房的赵亚敏忽然迷上了煲汤,据说是为了退休后弥补一下这些年因忙于工作对季晓鸥父女的亏欠。
季晓鸥觉得本来很正常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
赵亚敏每天下班前,必打个电话给她,不依不饶追问她的行踪,并叮嘱她晚上回家喝汤。
北方人煲汤,似乎总是欠缺南方人骨子里那一点儿精致和灵气,而且赵亚敏又是中医,于是季晓鸥家每晚的厨房里,便飘散着各种草药奇怪的味道。
季兆林总能面不改色地喝完自己面前满满一碗从颜色到气味都十分可疑的混合物。季晓鸥没有她爸的涵养,每次都喝得愁眉苦脸。
几天之后赵亚敏开始过意不去,跟季晓鸥建议:“要不你把剩余的汤带到店里去吧?”
吓得季晓鸥瞪大眼睛:“给顾客喝吗?妈,您可别砸我生意,我做到今天怪不容易的。”
赵亚敏讪讪地:“都是好东西,糟蹋了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