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秋高气爽,微风和煦,阳光洒进楹窗,透过随风轻晃的帷帐留下一地浅影。
楹窗下的檀木榻上趴着个绝色美人儿,她双脚高高抬起有节奏的晃动着,不一会儿,又伸出手去够旁边盘子里的瓜果,露出一截纤长白皙的手腕。
顾时欢正在津津有味的看话本子。
这是顾嬷嬷今儿一早给她收拾出来的,见天气好,准备拿出晒晒。她起床时见院子里摆满了书,心中敬佩自己这些年竟如此勤奋好学,藏了这么多书,满满几大箱呢。
顾嬷嬷淡淡的抽出一本递给她,“小姐您看看吧。”
……原来都是话本子呢。
这一看,倒把顾时欢看入迷了,一整个上午都趴在榻上没挪过身。
外头传来婢女们请安的声音,不一会儿那人就到了门口,先探头进来瞧了瞧,随后才小声的喊:“嫂嫂?”
这声音轻柔好听,顾时欢转头看去,见门口站着个俏生生的姑娘,约莫十六七岁。
她疑惑,这是?
顾嬷嬷赶紧进来暗示,“长缨小姐来了,快进来坐。”
顾时欢这才明白,原来是祝长君的妹妹,祝长缨。她之前倒是听凝翠提起过府里头还有这么个待嫁的小姑。
祝长缨有些婴儿肥,脸圆圆的,又爱笑,顾时欢一见就很喜欢,赶紧起身请她入座,“长缨找我有事?”
她态度和善,倒让祝长缨受宠若惊,往常她鲜少来正院,因为顾时欢不大爱与她玩儿。不过祝长缨倒是很喜欢她这个嫂嫂,说话做事极其豪爽大方又光明磊落。
祝长缨笑得腼腆,从身后拿出一个匣子,给她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嫂上次夸我绣的巾帕好看,我答应也给你绣一张,这会儿绣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原来是这事啊,顾时欢接过来,打开匣子,里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方绣帕,雪白缎面,绣了一株......狗尾巴草?
“这是?”
祝长缨赶紧接话道:“嫂嫂,我上次问你喜欢什么花,回头给绣上去,但你指着路边的一株草说,很喜欢,于是,我就给你绣了。别说,我觉得还挺别致的呢。”
顾时欢不通女红,也不懂欣赏什么花花草草,反正见她绣得好看,也点点头,“是挺别致的,我很喜欢呐。”
听她说喜欢,祝长缨很高兴,接过顾嬷嬷递过来的瓜果也吃了起来,问她,“嫂嫂在看什么?”
“呃......一些寻常的话本子,看着玩儿的。”看话本这种事因为被看做是不务正业虚度光阴,大家基本都是私下偷偷的看,没想到今儿被小姑发现了,顾时欢有些尴尬。
不过祝长缨倒是笑了,“嫂嫂也喜欢看话本么?我也是呢,适才我进来,外头有许多书,也是话本么?”
原来是同道中人,那就不在乎脸面不脸面的了,顾时欢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平易近人的小姑子,两人欢欢喜喜的讨论起现下临安城最新的话本来,最后听得顾时欢心痒痒,“这笑笑书生写的话本真这么抢手?”
“嗯呐,我每次去都抢不到呢,听说近日他又出新话本了,也不知这会儿书肆还有没有呢。”
那还等什么?这么厉害的大神写的话本,不去膜拜一番,顾时欢都觉得此生遗憾啊。
于是,俩人你怂恿我,我鼓励你,壮着胆子兴致高昂的手挽手出门了。
......
大越国这几十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除了闹点小灾小患,基本上百姓们生活富足,尤其是临安城,商贸极其繁荣,发展迅速。
顾时欢这甫一出门,差点都以为自己走错了道,她记忆里的临安大街,并没有这般繁华,没想到才几年的时间,变化这样大。街边邸店林立,各色酒楼、酒肆、茶楼、作坊应有尽有,街上挑担的、骑马的、坐车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顾时欢看得目不暇接,她是个好玩儿的性子,但凡看到什么新鲜的事物都兴致勃勃的要去瞧一番,同时也毫不手软的乱买一通,后头跟着的马车都塞满了杂七杂八的物品,于是,顾时欢与祝长缨两人不得不下车徒步而行。
逛得累了,两人就近找了家酒楼吃午饭。
祝长缨是许久没有这么痛快的逛街了,果然跟着她嫂嫂玩,就是乐趣十足。顾时欢则是兴奋得两眼发光,没想到这些年,临安城多了这么多好玩的地方。
她吩咐凝翠先回府,把马车里的东西卸下,随后再回来接她们。
两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祝长缨道:“嫂嫂,你点了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呐。”
“可有好些菜都是我没吃过的呢,我都想尝尝。”见祝长缨一脸不赞同,又道:“你也别觉得浪费了,适才我在街上看见巷子口有好些小乞儿呢,回头把这些剩菜打包给他们就是。”
祝长缨笑了,“还是嫂嫂想得周到,这样即尝了好吃的,又做了好事。”
两人吃着吃着,对面的祝长缨突然愣住了,随后又赶紧背过身子。顾时欢狐疑的回头看过去,是一群年轻俊朗的公子们上楼来,想必是结伴来吃饭的,小二小跑着跟上来招呼,“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外面都坐满了,三楼有雅间,要不要去?”
那几位公子欣然赞同,随后又往三楼去了,直到他们消失,祝长缨才转过身来,脸红红的。
顾时欢好奇,“你适才看见谁了?”
祝长缨道:“是威远候府的世子。”
“威远候府世子?”谁啊?顾时欢不认识!
她问:“他是谁啊?”
“嫂嫂不知道么?那是......我的未婚夫君,年前才与他定了亲呢。”
祝长缨甜蜜又羞涩,威远候府的世子刘峥,她曾与母亲去上香时见过一次,其实也是打着上香的幌子两家人相看,结果两人一见面就互相看对眼了,回去就各自跟长辈们点头同意这门亲事。
刘峥一表人才,善作诗,据说九岁就写了一本诗集,才名远播。他斯文儒雅,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祝长缨对他印象及好,哪怕时隔一年,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也能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他来。
顾时欢了然,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她倒是全都记不得了,“看来,你很满意这个未来的夫君呐。”
祝长缨羞涩的点头,“听说他人很好。”
顾时欢笑了,“听别人说的怎么能算数?照我说,趁此机会,你去瞧瞧他私底下的为人到底好不好。”
“怎么瞧?”祝长缨意动。
顾时欢朝三楼看了两眼,想到个主意,“跟我来。”
她们来到三楼的一间厢房,这间屋子设计巧妙,与隔壁屋子中间只隔了一排山水屏风,屏风是可拆卸的,若是人多,把屏风移除,两间便可相通。因此,顾时欢临时要了这间厢房,便可清晰的听见隔间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