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4页)

所以她出口反驳了。

“虽然是善意,却增添了别人的烦恼,就要去反省一下是不是真的照顾到了别人的感受。你待客之前不问问客人到底喜欢喝什么,不能喝什么,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把好的东西端出来,又怎么能期望每个人都和你想的一样呢?”

“施主说的是。只是若是原本还是这个口味,突然有一天就不爱了呢?茶,不管在案几上还是在地板上,茶可任意从这个容器换到另一个,茶还是茶。可人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枯禅意有所指。

“那就改!”

贺穆兰抿了抿唇。

“你反正是为了把茶卖出去,买的人都不喜欢,你就只能自己饮了。”

“施主啊,茶若改了味道,还是茶吗?”

“你没见过后世的茶,又怎么知道后世的茶就是现在的样子呢?”

贺穆兰只要一想到后世那些或清香扑鼻、或回味悠长的茶叶,再想到现在从压成饼一样的东西上敲下一堆茶叶末子,再加上姜、盐和各种怪东西煮出来的“茶”,就有些没好气地堵了回去。

“改变味道……吗?”老僧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或许真是这样吧。但我们这一辈儿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若是三五年后,沙门还留有余火,希望能烧起新的火焰。”

“会变的。”贺穆兰叹了口气。

佛门以后的改变,称得上是与时俱进呢。

“施主与我佛门有缘,如今却魂魄四散,命不久矣,老衲愿结个善缘,给施主一个提示……”

他念了句经文。

“……你知道我是谁?”贺穆兰见他似乎很了解自己的样子,心中莫名的不安。

在各种小说和电视剧里,若出现这么一位全身上下都像是在说“啊已经有上千年没有人来看过我了”的高人,不是真的高人,就是可怕的妖怪。

“古往今来,像是施主这般天赋之人总是不能善终,概因杀戮太过的缘故。只是施主虽然杀戮不少,可善缘更多了,是以功过相抵,亦能善终。”

“只是施主现在依然在遭受劫数。这劫数正是来自于你自身。”

“你天生神力,概因身体里有一股旁人没有的‘神气’在扭转。但也因为这股‘神气’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盛,你的凡俗之躯总有一天不能承受,终将暴毙于壮年。”

贺穆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狄叶飞则是已经站起身来,露出一副随时会揍他的表情。

显然,枯禅是个瞎眼老和尚,自然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

“应该曾有人想取走你身上的‘神气’,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变故,使你如今魂魄不固,意识不清。当世的高人里,只有那位被称为‘国师’的寇道长和我沙门的惠始法师有这样的本事。但惠始好几年前早就去了,所以你若想找寻原因,最好去平城寻一寻那位寇天师。”

“当然,老衲是不建议你这么做的。既然是劫,你已应劫而生,又何必想着结束呢?”

“大师的意思是,寇道长会对她不利?”拓跋晃出声相问。

“不,既然是自身的劫数,那一生一灭,都来自于自身。若劫数真的发生变化,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贺穆兰听了一脑子“神气”、“劫数”之类的话,心中已经模模糊糊有了个想法。但她毕竟是个唯物主义论者,所以听完后只觉得不足一哂,那寇道长,也没有什么去见的意思。

“大师,曾有人说我……”拓跋晃抱着一丝刚张开口,就被这僧人打断了。

“这位贵人,你的命运不是老衲这样的人能够指点的。就算你让老衲一定给你个答案,老衲的答案也是‘没有什么问题’。”枯禅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

拓跋晃的一颗心沉了下去,一直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若真是没有什么问题,他只要直言就可以了。可是他却扯出这么一大堆理由,想来寇谦之的预言确实是真的。

命运究竟是什么呢?竟然能让凡人看透?

他侧眼看了看完全不被老和尚话影响的贺穆兰,心中有些暗暗的羡慕。

一样是劫数,她应劫而生,他却要应劫而死。

她得到了枯禅的指点却不以为然,而自己苦求指点而不可得。

那声“天人”和“夜叉”,到底指的又是什么?

拓跋晃和贺穆兰等人在静室里坐了一会儿,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拓跋晃难免露出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贺穆兰坐着实在是无聊,和陌生的神棍坐在一屋却没有话说的感觉太差,所以她借口“内急”,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枯竹和阿单卓正在比划着什么。她好奇的眯了眯眼,走近了距离看他们在做什么。

“我一心一意的想让你感受我们的善意,你却说我给你的茶是毒药。”

枯竹做了个喝的姿势,伸出一根手指。

他说话结巴,已经习惯了和师父以这样的形式交流。

阿单卓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伸出了两只手指,晃了晃。

‘我发誓我绝无二意。’

枯竹使劲摇头。

阿单卓见他摇头,脸上有了怒意,甚至伸出了拳头。

他从腰间卸下一个小布袋,在里面掏出几个鸡蛋,剥着吃了起来。

这样的举动也让枯竹咬了咬唇,一扭头就跑了。

贺穆兰在一旁看两个少年的默剧看的一头雾水,等枯竹跑的没影子了才走了过去。

“你和他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贺穆兰拍了拍阿单卓的肩膀。

“他和我说,因为我喝茶那事惹恼了他,所以中午吃饭我只能吃一碗饭。”他伸出手指,做了个“一”的姿势。

“我说我一碗哪里吃的饱,至少要有两碗!”

他伸出两根手指。

“结果他拼命摇头,连那一个都不想给我了。我心想又不是没有吃的,何苦惹他讨厌,便伸出手告诉他,我什么都不会拿。”

他伸出拳头捏紧。

“然后他大概羞愧的跑掉了。”

阿单卓吃了一口鸡蛋。

“这小和尚忒小气。不就是把他给的苦丁当成了毒药吗?后来我也道过歉了,结果他还耿耿于怀,特地跑过来和我示威!”

“呃……”贺穆兰摸了摸下巴。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好像不是这么回事的样子……”

“不会错的!我和村头的小哑巴玩了许多年,我一直是这么猜他说哈的。”阿单卓十分肯定的把手中的鸡蛋吃完了。

“花姨,还是好饿,我们中午留在这里吃饭吗?”

“拓……贺光不想走,前面的路又断了,我们准备中午在这里弄点热水就着我阿母的胡饼垫垫肚子,下午再原路返回。”

贺穆兰也被这一早上的事弄的心中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