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2/4页)

“要给我活着回来!”

“我会活着回来的。”

带回来更多活下来的人。

贺穆兰郑重地回答。

花木兰要替父从军了,花母和花木托的心情很复杂。

袁氏是典型的汉家女儿,原本家中也有些积蓄,袁氏识字,花父也在军中学过一些简单的字,所以花家的孩子都会一些常用的字。

但会写字,不代表就很有见识。

袁氏的性格和丘林莫震的妻子其实没太大区别。只不过袁氏还有丈夫倚仗,而王氏完全没有了倚靠,所以格外柔弱。

若说女儿愿意去从军,让花弧和花木托不用面对凄惨的未来,袁氏心中没有松一口气,那一定是假的。

但这不代表她不在乎她的女儿。只不过,那在乎可能比儿子和丈夫稍微少那么一点。

她每天都在拿花木兰惊人的武艺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可一旦闭眼,她总是能梦见身首异处的女儿被人送回来,或者是如大女儿所说,在军营中暴露身份的女儿最终被一群人侵犯之类的事情。

正因为害怕,所以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会引发更多的联想。

“阿母,把阿爷的衣服改瘦一点,让我带到黑山去吧。”贺穆兰只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儿,叫她做衣服改衣服是不行的。“还有亵裤、中衣,阿母你得把我的衣服都准备好啊。”

她一点都不怨恨吗?

一点都不害怕?

袁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不停的浮起这些疑问。

“阿母,你怎么这么看我?家里没剩余衣服了吗?”贺穆兰伤脑筋地看着几乎和家徒四壁没什么两样的屋子。

大概是因为后世花木兰屡屡打了胜仗,得了不少钱财,所以梁郡的花家算得上是富户了,屋子里家当也多。

不在军中纯靠种田的花家没有太多盈余,连重新做新的男装让贺穆兰穿所需皮子都没有。

“啊?啊!”袁氏突然回过神。“有有有,还有几件大袄!够穿,够穿!”

她慌慌张张的把大衣箱打开,从里面翻出厚厚的冬衣。有两件还是她父亲的遗物,她一咬牙也翻了出来,全部改成衣衫给女儿穿。

“不需要那么多,我带不走那么多的,还要带许多东西呢。”贺穆兰想起军中也几乎什么都没有,“给我带两身厚的就行了。”

还缺什么,回头她去柔然人那拿。

贺穆兰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

花小弟年纪还小,对“从军”的态度大概就和现代的小孩看父母“上班”一样,在他看来,大人们大多都是要去军中的,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虽然阿姊也要去军中了,但厉害的阿姊在他看来,比任何大人都不逊色。

“阿姊,你走了,谁陪我玩?”花木托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阿姊。“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过几年吧。”贺穆兰想起柔然之战,她今年从军,只要等一年,拓跋焘就开始北征柔然了,大举进攻后获胜只花了不到一年。

若她见到拓跋焘,应该一切就结束了吧?

那要不了几年啊。

“阿母说,你去了,我和阿爷就不用去军中了。真的可以吗?可是隔壁的虎子哥说男孩不从军就是软蛋……”花木托瞪大了眼。“我不想做软蛋。”

“从军要见许多尸体。”她想起花木托从小就怕死人。“许多许多的尸体。”

花木托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他在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还是撅起了嘴。“那阿姊,我还是当软蛋吧。”

“哈哈哈,不当兵并不代表是软蛋。”贺穆兰拍了拍他的头。“你不能软弱啊,你可是花木兰的阿弟。”

“恩。我会变厉害的!”

搞定了父母,贺穆兰用家里的红马驮着花家能找出来的所有财产——两匹布和两斗多栗米,踏入了怀朔的集市。

木兰辞开篇就有“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虽说是互文的手法,也恰恰说明了这胡人的商业划分,确实是有些糟糕的。

东南西北都有卖东西的地方,这是一种何等的忧伤。

简直是跑断腿的节奏。

更可怕的是现在的花木兰家好穷,贺穆兰已经习惯了要什么东西就在仓库里拿的日子,古代人,淳朴东西也一般不乱开价,所以她从来都不还价。如今就这么点布、这么点栗米,居然要把骏马、鞍鞯、辔头、长鞭全部买齐……

坑啊!能不东南西北跑吗?

要货比三家啊!

想到府兵制打仗,小兵是没有军饷,只有军粮份额的,贺穆兰顿时觉得喉咙都疼。

胡饼吃多了,两颊的咀嚼肌都会变发达。

她一边叹着气,一边在集市的摊子里挑挑拣拣。

“这个辔头值几何?什么?一升米?你这是什么做的辔头?”贺穆兰受惊吓地看了看地上的辔头。

这时代比贺穆兰穿过去的时候要早十几年啊!物价难道不应该低些吗?

通货膨胀什么的!

“如今怀朔人人都在买这些,你嫌贵,别人还嫌便宜呢……”

说话间,就有一个男人丢下一升米,买走了其中一具辔头,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句,干脆的贺穆兰都觉得他是托儿。

待她踏遍四市,发现真是满集市里好马和好骑具人人都在抢的时候,索性把那下等的买了一套,只有马挑了匹年轻的、跑的稳健点的。

这样下来,还剩了一些布头和米,贺穆兰通通把它们换成了最差的那种纸,捆成一大捆,用包裹裹好。

武器装备可以刷小怪掉落,厕纸这玩意儿,边关就难找了。

想起那些小竹筹,贺穆兰顿时觉得菊花隐隐的疼。那东西用过一次,你就不想用第二次。

果不其然,贺穆兰带着这些东西回家的时候,被花父狠狠地骂了一遍。

“我觉得你是个女儿家,平日里买东西也精明,这才让你自己去挑的!你看看,你看看你买的都是什么东西!”花父捡起马鞍,一把丢在她的脚下。“这么硬的皮子,你跑上一天,大腿就磨破了!就算你受得了,你的马也受不了!”

“我在马鞍下面垫一块垫子……”

“你还回嘴!你现在是要保命的时候啊,这些钱哪里省的!明日到集市里去,把这个卖了,换更好的!”

“阿爷……”

“你莫要多说!”

“你们别吵了!”花母满脸是泪的吼道,“你以为花木兰不想买好的吗?军贴发了上万,怀朔哪个人家没有收到?到处都是买鞍具辔头的人,连菜刀都贵了三成,我们家那些积蓄,哪里买的到好的?”

她知道花木兰出去买东西,生怕女儿被骗,出门打听了一下现在的市价行情。结果她还算愉悦的出去,回来后就只剩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