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第2/4页)

“活下去啊!”

贺穆兰站在马鞍上,死命的将鹰扬旗放倒再后挥,用尽全力大吼了起来:

“活下去!”

死了虽然能成为英雄,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能更加辉煌的未来,可能更加幸福的生活,随着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什么都不存在了!

“将军新收的亲兵在做什么?”一个鹰扬骑兵纳闷地看着最前方的亲兵站在了马鞍上,拼命挥舞旗子。

“将军也许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吧。但是右军那些……勇士,似乎已经下了和柔然人同归于尽的决心。”

另一个鹰扬骑兵收起手中的弓箭,提枪上举。

“准备冲锋。”

鼓声一声比一声响,贺穆兰歇斯底里地大喊震破耳膜般地传到了这些鹰扬军士卒的耳边。

这是如此让鲜卑人羞耻的话。“活下去”,几乎就等同于“怕死”和“去当逃兵”,可许多人愣是僵硬住了。

柔然人在没命的发起冲锋,那些狭小谷道中阻拦在从那边与柔然人之间的战马已经开始被杀、被挤开,而右军的残兵们一边咬着牙,一边红着眼继续持着武器不肯后退。

“妈的!军令如山,他们真当自己是什么猛将不成!”一个鹰扬骑兵也跟着贺穆兰喊了起来:“右军的笨蛋,退吧,他们活不了了,你们退啊!”

“下面交给我们了!你们走啊!”

“撤退!让点军功给老子们!”

“快滚!”

“走啊!!!”

鹰扬军的鹰扬骑士纷纷高喊高喊了起来,一边挥舞着武器拼命往残兵的方向冲锋,一边开始大喊大叫。

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黑暗的山谷里只余兵器相交的声音和鹰扬军们的吼叫声。

“走啊!”

“活下去!”

如同那雷霆般的马蹄声一般,回响声在山谷中不停地扩散出去。

“好像是花木兰!那是花木兰的声音!”

一个请求过花木兰收敛同火尸体的右军将士,眼含热泪地看着正在挥舞旗帜的花木兰。

“将军!是我们右军的花木兰!玄衣木兰啊!”

“……那又……”

“将军,花木兰那样站在马上很危险,会被弓箭射下来的!会掉下来被后面同袍的马踩死的!将军,我们就撤吧,也许鹰扬将军还有什么其他部署?”

一群壮士在面对五倍于自己的敌人铁骑面前没有迟疑,在看到昔日同袍奋不顾身地站在马上大吼时却起了后退之心。

“反正这群蠕蠕也活不了了……”

“将军……”

鹰扬军的吼叫声也接替着开始炸响了起来。

“右军的笨蛋,退吧,他们活不了了,你们退啊!”

“下面交给我们了!你们走啊!”

“撤退!让点军功给老子们!”

“快滚!”

“走啊!!!”

“活下去!”

明明是粗鲁的唾骂之声,却不停地撞击着他们的心头,在那出生入死的刹那间,震撼了这些无名小卒的心灵。

“既然是右军的旧部将打头,那我就看在同袍的面子上把这名声让给鹰扬军了!”

这位老副将刚刚看到右军的觉醒,所以才越发不想撤退,担心日后他们的行为会给右军留下话柄。

但如今战士们的心已经不再坚定,再坚持已经是无谓之举。

“撤!把替马全部放了,抽一鞭子冲锋,撞死这些兔崽子!”他发出命令的同时,解开替马的缰绳,将手中的刀戳了一下自己的替马,那马吃痛地就往前奔去。

右军待遇极差,并不是人人都有成批的替马更换,待看到一直陪伴左右的战马被亲手拉去送死,心中除了惋惜,还有无数的内疚之情。

但有什么办法呢?人活着都这般艰难了,更何况是马?

他们猛然调头,选择了他们一直都没有选择的那条路:

——跑。

要跑的比蠕蠕还要快!

要活下去!

柔然人大半都听不懂鲜卑话,却被这凶猛的吼叫声吓得胆丧心惊,他们在苍茫暮色中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并将他们转换成自己心目中那些可怕的咒语:

“杀了他们!”

“砍脑袋抢人头!”

“大卸八块!”

但事实上,鹰扬军吼叫的都是足以让柔然人欣喜若狂的信息。

他们在叫同袍让路。

他们让同军离开。

柔然人可以有一条路逃命。

但无论柔然军中听得懂鲜卑话的将领无论如何喝斥、解释,也没有一个柔然人相信鲜卑人说的是这样的话。

他们和魏国人打了八十年,从魏国还是一块弹丸之地开始,就没有听说过魏兵让同军逃跑的事情。

柔然的将军挥舞着长刀企图让四散的骑兵不要仓皇失措的乱逃,要保持阵势继续向前,但前面就是出口,后面却是死神,没有人听他的话。他阻止队伍溃散,他叫他们、骂他们,说前面的魏人很快就会离开,可是那些柔然骑兵见到他都在躲避,谁也不肯躲在他的背后,每个人都希望比身边的人跑得快,那样死的就是后面的人而不是自己了。

柔然军队开始崩溃。

鹰扬军的冲杀越来越猛烈。

贺穆兰在看见右军撤退的时候就已经一骑当先冲了出去。她的目标是那个横刀大声吆喝的将领。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贺穆兰搭弓上箭,凝神静气,放开了手中的弓弦。

嗖!

“给我结阵冲锋!跟在各自的首领后面!你们这群……呃啊!”

咚。

他未完的话永远凝结在了喉间。这位说着要让出一条路给他们出去的将军,保持着脑后中箭的姿势,滑下了马去。

已经吓破了胆子的柔然人更加仓皇,他们毫不犹豫的踏过他们主将的身体,向着那不远处的关隘冲去。

残兵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混乱中最怕的是溃败,朋友也相互挤撞,争夺去路,各自逃生。

新到的右军骑兵飞也似地也加入了进来,只管砍杀、宰割,柔然人拖着辎重的马匹乱蹦乱跳,带着东西逃走了,可视它们为珍宝的柔然人却无计可施,只能拼命狂奔。

那五百骑兵死去的尸体和马堆成了他们的绊脚石,后有追兵,前有阻拦,一个一个的柔然人在颠簸和武器加身的情况下坠于马下,仅有小半真的冲出了山口。

可死神还没有放过他们,那些一直紧跟着不放的魏国骑兵们以更快的速追赶赶了起来,他们这才发现冲出那段山口不是得救,而是新的噩梦。

此时的他们没有了同伴,没有了首领,没有了下属,犹如丧家之犬般的逃窜着,而中军、右军的将军却大笑了起来,留下一句“大家各凭本事”加入了这场追逐的游戏。

猫和老鼠,捕猎者和猎物,命运让他们很快就掉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