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第6/7页)
素和君看狄叶飞样子可怜,偷偷把他叫上,送出宫去。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劝解对方:
“你别觉得难过,我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知道陛下是把花木兰当兄弟手足一般看待的,你求娶花木兰,陛下怕是有着嫁兄弟的感觉,心中自然是不舒服。虽然说入赘是有些难以让人接受,不过你下面也有弟兄,也不算……”
“素和兄不必劝我,我并没有难过。”狄叶飞听了素和君的话,挠了挠脸。“只是一想到花木兰要到我家下聘,我怕我阿父阿母会被吓到……”
“还有……我这样的美人儿,花木兰到底会出多少聘礼?若出的多了,正如陛下说的,我可没有如今的花木兰富裕,若是家底空了都没她给的多……”
自古女子嫁妆要和聘礼相衬,万一花木兰是个实心眼的,真抬了一堆过来……
……
素和君没想到狄叶飞烦恼的是这些事情,当场气笑。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女人?她抬多少过来,你添着一起再带过去就是!”
“咦,还可以这样?”
“老子当年娶媳妇,我媳妇家就是这么做的!”
“素和君,走走走,我请你喝酒,你再和我好好合计合计……”
梁郡。
接了圣旨的花木兰傻乎乎地看着司礼官,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是她汉话学的太差,看不懂这骈文?
不只是他,众多接旨的花家人比花木兰还迷茫。
“这位使君,小民听着,怎么像是我家女儿要去娶那什么镇西将军呢?”花老汉拄着拐杖半天才爬起来。
从哪里冒出来个镇西将军,居然还要入赘?
“是,陛下说,既是入赘,你要想跟去敦煌,就跟去。若不想跟去,就在家中呆着,或去京中走走朋友。狄将军开府,想来也是忙得很,他若冷落了你,你也别打发他,只管做你的事便是。”
那天使面容扭曲的转述完了皇帝的话,把圣旨一交,又派人送了一箱东西上来。
“这些是陛下赐你们的礼服。”
那天使面容更是扭曲了,可他身负要任,只能强忍着捧腹大笑的念头继续说道:“陛下说……”
“我带来的云骑尉和羽林将,会陪着花将军去狄将军家下聘。”
说是陪,就是去撑场子的。
花木兰眼皮直跳,总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鲜卑人尚白,婚服都是白色。这一箱衣物是两件,袁氏颤颤巍巍地从衣箱里把衣冠拿出来,忍不住赞叹:
“真是好东西啊,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
白绫袍、白绢衫、白玉带,结着漂亮的紫结璎,因为花木兰是军功十二转的武勋,这其中一件是上柱国将军品级的礼服样式,另一件却是比它低得多的护军将军品级的礼服。
问题是,两件都是男装。
“木兰啊,这镇西将军,是不是得罪过陛下啊……”花老爹抓了抓头。“我们家有儿子啊,怎么好生生的要人家入赘……”
又不是无子的人家。
“……我也不知道。”
花木兰郁闷极了。
这圣旨一下,就是君令,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开始,花木兰家里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
有从怀朔前来的花克虎、还有花木兰以前的同火杀鬼、胡力浑等人。京中、军中的旧交好友等众人纷纷携带着礼物来贺,陈节更是抱着花木兰的胳膊痛哭流涕:
“呜呜呜,我就知道将军是男人,是为了掩饰狄将军女儿家的身份是不是?为了让她继续留在军中,您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老子当年就觉得那狄叶飞漂亮的不像是个男人,果然是这样……”
胡力浑猥琐地笑着:“花木兰,你什么时候得的手?同帐的时候?比武的时候?喂喂喂,你别跑啊!”
知道自家堂妹确实是个女人的花克虎最为镇定,一边安慰着家中的堂叔堂婶,一边吩咐花小弟准备下聘的六牲。
可怜花木兰还未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被一群好友、羽林郎、家人簇拥着去了京城,在京中狄叶飞的私宅里下了聘,这算是有了婚约。
花木兰下聘那天,有好事者将狄府围个水泄不通,街头巷尾的故事里也全都是“美人将军”如何替父从军的传闻。
黑山大营中那些老将听闻花木兰和狄叶飞被赐了婚,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立刻把之前曾听到的“花木兰是女人”的传闻抛之脑后,明白了花木兰的一番苦心。
怕是京中传错了,把狄叶飞传成了花木兰。
啧啧,这以后夫妻两个开府立业,真是快哉。
花木兰下聘的前一夜,曾翻墙去找过狄叶飞。后者毫无屈辱委屈之意,反倒很高兴花木兰连夜来访。
花木兰对这件事十分愧疚,她总觉得狄叶飞是被无辜搅和进来的,如今连好生生娶妻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是狄叶飞却说:
“花木兰,你长得不好看,身材如同男人,声音沙哑,手有粗茧,背有伤疤,性格也不娇柔,在军中,我从未胜过你,你连军功都强似我。到如今,我甚至还要入赘于你……”
他每说一句,花木兰的愧疚之情便更深一分。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爱慕于你,你说我的爱慕,值不值得你试一次?”
他苦笑道:
“若是你后悔了,就把我休了吧。”
鲜卑以前是母系氏族,地位高崇的鲜卑女子,常有“赘婚”之事,只是自从建立大魏以来,很少再有这样的例子。便是他当年被说了婚约,也只是“下嫁”,而无赘婚。
如今陛下提出他入赘,而百官和文武都没有提出反对之意,那便是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花木兰,有些高攀了。
他这般受辱,原该心中万般不甘,可他从得到恩旨的那一刻起,心中只有喜悦,却毫无不甘愤怒之情。
他原本已经准备忍了,可老天又让他见到了那火焰。他原本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看不见那火焰的准备,可这几乎一辈子的隐忍总是有收获的,他终是等到了将火焰隐忍成星光的那一天……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不甘的?
花木兰一生之中,从未听过这样的情话,心头剧震之下,竟什么都说不出来,尴尬的跑了。
等跑了以后才觉得这好像有些伤人,想要再回去,又觉得即使自己回去了,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她如今三十岁了,不是十八,也不是二十。只是回乡半月,就已经听到了许多闲言碎语,也曾在午夜里听到父母的那些长吁短叹。
她既然已经早就做好了孤老的准备,为何不能试试和人携手一生?
若是狄叶飞的话……
她想起狄叶飞那漂亮的身体。
……
这一定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