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第2/3页)

这问题就可怕了。魏国的官场一塌糊涂,平城还好,地方上可谓是乌烟瘴气,一个真正品行高洁的人,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

高深如今身后有常山王做靠山,所以才能这般特立独行,可若是以后他调去别处,却得了一个“清高”的名声,他的仕途几乎就等同于断了,无论是上司还是同僚,都会拼命的打压他。

高深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外人完全不能理解。从人性上来说,每个人自然都喜欢别人喜欢他,爱戴他,而他也能成为一个正直又怜悯弱小的人。可从现实说,一个人若没有极为强大的地位和身份,做成这样“超然脱俗”,那就只有“殉道者”一条路走。

高深不想做殉道者,高深想要逃。

所以赫连止水身边的陈节拿出那块将牌的时候,高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虎贲左司马,虎威将军,花木兰自柔然一役之后,已经被拓跋焘和一干鲜卑军中势力人为的塑造成了新一代的“战神”。

而这位将军最让人追捧的,并不是他的武勇,而是拓跋焘对他如同亲兄弟一般的信任和照顾。

花木兰如今才二十一岁,已经领有一军,可却没有什么嫡系的人马,可谓是许多想要往上爬的男儿们最好的跟随对象。所谓发迹要在微时,这位将军日后说不定位极人臣,现在不攀上,日后是凑都凑不上去了。

高深这般尽心尽力,又以豪爽的面目示人,全是因为他听说过这位将军喜欢和豪爽的汉子打交道。所以他一边手段厉害的解决了羌人之事,一边又卖了这位将军一个好,明明知道卢水胡人背后有巨财,却连碰都没碰。

只要花将军这里得了他的人情,他若向花将军求援,以这位将军传播在外的名声,必定不会束手旁观。

如此一来,高深有自信能够结交到这位将军,并间接离开这个让他保守煎熬的“高位”。

以一种并非落水狗的方式。

高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自掏腰包打点了牢狱里的“兄弟们”,只待将此事禀明王斤,就算是成了。

他想的也很明白,这样抓住“羌人”的功劳,若他愿意拱手完全送给王斤,以王斤的性格,不可能不接受。高深不想要任何奖赏,他只想搭上花木兰的顺风船,至于功劳名利,和性命比起来统统都是浮云。

高深什么都算计好了,却算计不过人心。

太守府。

半夜里被吵醒的王斤脾气自然不会很好,尤其吵醒他的人还是个他最讨厌的人。

可是这个他最讨厌的人禀报的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他渐渐正襟危坐,侧着耳朵听了个清楚。

高深禀报完,王斤派了几个心腹去牢中打探,不过片刻功夫,几个心腹回来了,在王斤耳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王斤一听到几个心腹的话,眼睛里立刻闪出异样的身材,看着高深的表情也诡异起来。

高深在王斤手下艰难糊口,对他的一举一动自然十分了解,当下心中一寒,抢先示好:

“末将不过是恰逢其会,巡夜时刚巧碰到微服的花将军,若不是有将军的谆谆教导,末将也没这个悟性。此事全乃将军之功,末将……”

“先别说这个……”王斤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这花木兰的身份,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高深以为王斤是怕有人知道他抢功的事情,而他之前也确实有所防备,不过之前是为了保护花木兰的安全,当即朗声道:“末将的部下只以为是捉拿持械行凶的歹人,并不知花将军的身份。不过他们大概误会了末将和卢水胡的首领有旧,所以才如此照顾他们……”

“好,很好!”

王斤眯起眼,支着下巴开口:“花木兰身边带着的可都是虎贲军?”

“不是虎贲军,乃是一群被雇佣来的卢水胡人。”

高深见他问的这么仔细,心中大喜,“所以花司马一定感激将军的恩情,这位可是大大的英雄,结交一番对将军也大有好处!”

“卢水胡?花木兰果真如传闻一般,根基薄弱到可怜……”

王斤嗤笑一声,似是终于明白了高深的想法,开口又问他。

“那些羌人身上带了多少细软和武具?”

高深眼睛一黑,知道王斤是想要连这些财帛都吞了。

可这些财帛已经给部下们分了,武具和武器倒是已经没收,入了公库。钱财珠宝让部下们吐出来是不可能的,少不得要自己掏。

想到这个,高深肉疼地一咬牙:“约莫有一百两银子左右。”

他家虽富裕,可他身上却没有太多钱,一百两银子已经是他能凑出的所有钱财了。

“好你个高深,竟然敢跟我说谎!明明有几百斤金子!”

王斤一拍案,唾口大骂了起来。

“来人啊,把这私吞巨款、攀咬西域富商为贼人的贪官拿下!”王斤话音未落,从后面跳出十几个健壮的武士,将高深压的五体投地,丝毫不能动弹。

“什么金子?哪里有金子?将军不要听人信口胡言!我平日连一粒米一根丝都不会贪墨,怎么会私吞巨款!”

高深心中一凉,知道要么是王斤贪婪的毛病发作了,又或者之中有什么变化,最怕的就是王斤所在的派系正好和花木兰不对付,恰逢花木兰离京又无大军相护,起了什么可怕的念头。

无论是哪一种,高深今日都难逃一死。

王斤是不会留下活口的!

怪就怪他想要讨好卖乖,结果反倒误了自己的性命。若是他救了花木兰就放她走,不要生出那么多贪念……

不,王斤早想杀他,只是没有借口,如今有了,无论花木兰走不走,只要他拿下了羌人,他都能给他安上一个“嫁祸夺财”的罪名。

这个蠢货可不管什么反贼不反贼,他脑子里根本除了金银财宝就没有任何的东西!

陛下误我!

世道误我!

高深不甘心地挣扎了起来,可他越加挣扎,其他人就越是按的用力。没有一会儿,他力气用尽,只能像只死狗一般地匍匐在王斤的脚下。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我阿母以前告诉我,若是动不了憎恨的人,只需要等,等到他最得意之时,就是如愿之时,我以前一直不懂,现在倒有些明白了。”

王斤用脚尖戳了戳高深的额头,冷笑了起来。

“高使君?高大人?高青天?你也配?”

王斤面目狰狞,似是往日的旧恨都浮上了心头,抬脚狠狠踩了高深的脑袋一脚,将他踩的几欲昏死过去。

“唔,我是国公,不能为你这种下贱之人弄脏了手脚。”王斤神经质的收回了脚,和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什么。

高深躺在地上,隐隐约约间听到什么“放火”、“金子”云云,因为痛楚,脑子里一片模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半分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