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传说中的易容高手[二]

易容高手?

就他……

我难掩脸上极为生动的讥讽之情。

弄玉收起了风流轻佻的模样,正儿八经起来,缓缓道:“你随我来。”

说完一把捞住我的手,朝外拉去。

“可是这药……”我展袖子指着那盛好搁在地上的玩意儿。

“会有人来拿走的,你操什么心。”

呦……

这家伙居然还朝我翻白眼,这这这……气死我了。

我这个呕啊。

被他拉着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领进了一间房,他背对着我把门给关了。

“你把门关得这么严实做甚?”

“当然……是……”低垂的头,发缓缓轻扬,脸抬起,我正在纳闷哪儿来吹的风时,他眼角微扬,一脸的调戏口吻,笑着说,“咱俩这会儿要做些掩人耳目的事。”

— —||

我虚了他一眼,全然不放心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抬手拿着案上铜镜瞅自己的假脸。

真没让人想勾引的欲望……

如此看来,弄玉算是一个人间极品了,脸我这身臭皮囊都不放过。

其实话说回来,

真为皇帝老儿感到悲哀。

这会儿他重病歇在床,后宫里万千佳丽独守空闺,一遇着眼前这个进出皇宫就跟闯自己家般的风流太医,那简直是干柴勾搭上烈火,这万一真被闹腾出了什么事儿,打胎也能自个儿解决,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你在一旁瞎嘀咕什么?”他一手撑在案上,俯下身子,食指掀着,勾起我的脸,修剪得整齐的指甲滑过,眉轻扬,莞尔笑了,“邵妹……”

“喊什么,招魂啊……”我拍开了他的。

“你毒功比我厉害,或许医术不久咱两也能齐平,不过……易容你总归是不行的。”

他在鄙视我。

刚想反驳,心里却很没底地掀着铜镜,对着光,左右照了一会儿,

默认了。

“义父平素并未教我易容之术。”

他笑了一下,伸手从我脸上抠下了一小点儿假皮,闻了闻,“我弄玉今儿第一次看见有人拿毒粉往脸上抹并以此来易容的……邵妹胆儿可真大。”

“我是被芳华养大的,岂会怕毒?”

“说得也有理。”他转身从一旁的小抽屉里,找来了一青瓷瓶,捏开塞子,闻了一下,摊手倒了一些,眼笑了,柔声道:“把脸朝着我,乖。”

“不早就朝向你了么……唔……”

满手的清香扑来,似水似油的东西糊了我一脸,他涂抹墙似的……力道劲度儿大极了,慢慢地缓了下来,语音儿上扬,“嗯?还舒服么……”

“还成。”

他又是一笑。

我一把捉住适时想往我脖颈与衣襟处滑的手,闷声道,“我脸以下还没易容呢。”

“失礼。”他倾身挨着我仿若在寻思似乎是想在我脸上找点儿什么,末了朝前方作了个请的姿势,“那儿有水,把脸洗一下。你这样子迟早会被太子和你义父认出。”

“又是抹奇怪的东西,又洗脸的,你究竟想做什么?”

“很简单。”他撩起袖子,不慌不忙地说,“我来给你弄张脸。”

啊……

不错,哀家应允了,我点头笑眯眯的,转身咦了一声。

“水在哪……”

“水在铜盆子里。”

“铜盆又在哪儿?”

“你往前走七八步,架上有一铜盆,里面盛有些冷水,地上搁着热水桶和瓢……帕子可以暂时拿你的衣服代替。”他眸里很温柔的波光,声音轻柔且缓,“懂了么……”

我抬袖子,伸小指掏耳朵。

他却抬起一脚,轻轻踹我,“听到了还不快些去。”

— —||介人,翻脸真快。

我往水盆里瞅了一眼,身子犯懒,热水也不想添入了。

便弯下腰,胡乱掬起水,擦了把脸,

甩了甩头,

就当作是干净了……可水却还啪嗒从发间落下,我抬着袖子又狂抹了一把。

从布料间抬起头,

却看到弄玉望着我,整个人都呆掉了。

“怎么了?”

他嘴一瘪,咂吧了一下,算是缓过了神,满眼强忍的笑意,“邵妹美到这程度,已经令人震惊了,动作举止粗狂到如此不拘小节,更是让人叹为观止。”他双手一拱,侧头眼都不看我。

— —||轻蔑。

赤裸裸的轻蔑……

我手一拍案,横他一眼,坐到了凳上。

“过来挑一下。”他袖袍在桌上一拂。

我斜乜一眼,很不在意的一瞟,却直愣愣被吸引住了。

桌上一鼎白玉容器,里面悬浮着数张薄如蝉翼的面皮儿……那水似乎有着檀香味,一个劲儿的晃悠。

他掀着眼皮望我了一眼,“就弄这张吧。”

完毕,手往水里一探,指轻巧一勾,便把最里层的人皮面具给带出来了,往我脸上摁去。

“诶……你这人,我还没选乜。”

淡淡的语气,从我上方传来:“我的皮儿,你选你的,我给我的……你若选了我不给,你也拿我没法子。”

— —||

恶劣,

此人很恶劣。

“别乱动,一张皮可金贵了。”他指贴我眉骨处又按了几下,缓缓下滑……抚了七八处,末了眼角一弯,笑得好不快活,“好了。”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偷瞄了他一眼,转而侧身默默的摸了一把,脸还算滑溜,轻柔且薄得像自己的皮肤一样,心里那口气缓了下来。

他从后面环住我,

手从我腋下伸过来,抬起臂略微收紧,在我耳侧轻声说:“还有一处得变。”

他的指正勾搭在我的前襟领扣上……

他究竟,

想做什么……

传说中的易容高手[三]

看着他愈发凑近来的脸,

我神色肃然,

手从袖子里一转,指尖捻起一枚草药纸,还未来得及弹……

手臂就被他钳制着,身子靠入他怀里,被拥紧着,动不得分毫。

“你又想毒我了么?”

“饱读诗书的圣贤之人才不会像你这般无礼。”

“对外人如此,对你用不着,”他笑着拿指抵着我的脸,“况且……我平日里读的是都是医书。”

他的手缓缓向下,搭着我的前襟领扣,脸上似笑非笑。

“你做甚……”

“别想歪,我说过你有一处还得变,”他贴近了,轻声问,“知道是哪儿么?”

我低头。

默默地看着……

他的手放着的位置,颇有讲究……往下一寸,便是耍流氓,往上一寸,姑且能说为是挑逗。

“您摸得太有艺术性了,恕我愚钝,着实参透不了。”

他笑了,

手上提,修长的指间缓缓滑过我的喉与下巴。

脸侧了过来,睫毛微垂,凑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的声音……”

“声音?”

“你曾问我为何在你易容后,还能猜出是你。我虽是易容高手能从面相看出破绽,可若是极亲的人,却能从你的声音里分辨出来。” 他徐徐转身,从一旁的架上信手捻来了一个小方盒,掏出枚乌黑的药丸拿在手里,“所以……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