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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你能不能别叫了。”贝丝懊恼地敲着枕头,翻过身无奈望着小布。小布也看着她,又叫了几声,像是有话要说。借着厨房里的微弱灯光,贝丝看见它的爪子指着玻璃移门。
“想都别想,小布同学。你是一只家猫,家、猫。乖乖听我的话,外面的大世界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广阔。”
说教一番后,她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可是小布的叫唤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平添了几分委屈。贝丝只能嘟囔着掀开被单,走到移门前朝外看。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那个男人。他站在后院的围墙边,月光落下,让他魁梧的身形投落下一道突兀的黑色阴影,与之相比,院内熟悉的垃圾桶和爬满苔藓的野餐桌的影子显得异常渺小。
慌乱间,她颤抖着双手再次检查门锁,然后是窗户,直到确认两边都上了锁,随后,她拉上百叶窗,手机紧紧攥在手里,站到小布身边小心翼翼地朝外探望。
那个男人动了。
该死!他朝她家的方向走过来了!
贝丝又确认了门锁,转身往后要逃,忙乱中一脚踩到沙发床的边缘,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重重砸在了床垫上。这一下摔得她头昏眼花,手中的电话也飞了出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玻璃移门竟然自行移开了!仿佛门锁学会了自己转动,又或者是她没有把锁链扣上。
贝丝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此刻只能拼命用腿将被单蹬开,手忙脚乱地往后爬去,好远离那个男人。那是个可怕的男人,他有着高大魁梧的身材,肩膀比门梁还宽阔,大腿几乎和她的腰差不多粗。虽然无法看清他的脸,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如同一柄手枪直指她的胸口。
贝丝从床上滚落,摔在实木地板上。他的脚步声在身后如惊雷般响起,越来越近。她口中发出呜咽声,手掌和膝盖并用,想要逃开他的追捕,仿佛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在巨大的恐惧下变得茫然失措,瑟瑟发抖,就连自己撞到了客厅桌子也全然不觉得疼痛。
她扑向房门,口中不住乞求着对方的宽恕,泪水打湿了脸颊——可怕的尖叫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贝丝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大张着嘴。
原来是她自己的叫声,声嘶力竭的喊叫。
她急忙闭上嘴,叫声戛然而止,耳膜的刺痛就此停止。她跳下床,冲到玻璃移门前。迎接她的是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依旧能够享受到阳光的松弛将心悸一扫而空。加速的心跳逐渐平复,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检查门锁。
门锁原封未动,后院里也空空如也,一切如常。
她笑得有些勉强。果然如此,昨晚的糟糕经历让她做了一场噩梦,想来心慌失眠的问题还会继续困扰她一阵子。
贝丝回身走进浴室冲凉,觉得自己正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但最不愿意待的地方就是这间只有一人的小公寓了。她突然有些渴望编辑部里的忙碌:有一大群人在身边;有接连不断的电话,还有堆满桌子的报纸。在那儿,她才有安全感。
还未走进浴室,脚底传来一阵刺痛。贝丝抬起腿,从脚后跟处拔出一小块陶器碎片。她有些奇怪,弯腰查看,发现原本摆在客厅桌子上的陶碗静静躺在地上,已经摔成了碎片。
她皱起了眉头,想要理清思绪。
一定是她第一次遇袭之后,逃回家时不小心撞掉的。
瑞斯回到达里安大宅地下的卧室里,疲惫接踵而至。他锁上房门,卸下身上的武器,从衣柜里拉出一只破旧箱子。他念念有词,翻开箱盖,从内里取出一块大约120公分见方,足有10公分厚的黑色大理石石板。将石板摆到屋子中间后,他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只丝绒袋子扔到床上。接着他脱去衣服,洗了澡,刮掉胡子,赤身走回卧室。他拉开袋口的丝带,将一堆只是经过简单切割,有鹅卵石大小的钻石原石倒在石板上。倒空的绒袋从他手中滑下,悄然落到地板上。瑞斯垂下头,用吸血鬼的语言开始祷告,语调随着祷言抑扬顿挫——他在祭奠达里安之死。说完悼词之后,他直接跪倒在石板之上。他阖上双眼,手掌规矩地摆上大腿,让全身的体重压在后跟上,感受锋利的钻石刺入皮肉中。
死亡祭祀仪式要求他在一整天里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用痛楚和鲜血来祭奠友人。
此时此刻,他在脑海见到了达里安女儿的身影。
他有些后悔不该用那种方式进入贝丝的公寓。他不过是想做个自我介绍,向她解释需要自己的理由,却差点把她吓得半死。原本,他还准备告诉贝丝,自己会去找那个想强奸她的人类男人算账。
不过,至少后来他把那场闹剧处理得干净利落,漂亮至极。
从他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起,贝丝就满怀恐惧地向门口冲去,想要夺门而逃。瑞斯不得不让她陷入轻度昏迷状态,抹去了她的这段记忆。将她抱上沙发床后,瑞斯本想即刻离开的,却鬼使神差般停下了脚步。他伫立在床前,用模糊的视线注视着她的黑发和洁白的枕头形成的明媚反差,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味。
他感到对性爱的渴望自小腹升起。
离开贝丝的公寓之前,瑞斯将所有门窗锁好,忍不住又回头去看她,心中回想起了达里安,她的父亲。
瑞斯收回思绪,专心抵御大腿处不断集聚的疼痛。
鲜血缓慢而不间断地渗出,将整块大理石石板染红,瑞斯仿佛看见逝者的脸庞浮现眼前,感受到生时两人之间的羁绊。
达里安和自己一起,为了守护吸血鬼族而奉献了所有的岁月。在这一点上,瑞斯欠他一份情。所以为了兄弟的荣耀,他必须完成这最后的请求。
半人类也好,吸血鬼也罢,瑞斯发誓,达里安的女儿以后绝不会在夜晚孤身一人回家,也绝不会独自一人面对转化。神会帮助她。
一直拖到早上6点,布奇才算完成了里德尔的报告。在收监时,里德尔对于自己被和一群毒贩和流氓关在一起表示不满,于是布奇非常仔细地在报告里制造了一大堆拼写错误,成功地让中央处理系统中了招,不知道应该选择填报哪份表格。到最后,局里的23台打印机都开始疯狂工作。
可惜里德尔最终也没在警局里逗留多久。他的父亲的确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一位美国参议员。一群衣着光鲜的大律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保释了出去,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因为这就是美国的司法系统,用钱说话,然后浑蛋们拍屁股走人。
布奇对此只能牢骚满腹,却无能为力。
他走到警局大厅,正好碰见“樱桃派”从收押女犯的临时牢房里走出来。她真名叫做玛丽?麦卡伊,也是警察局过夜的常客了。就布奇所知,她在街上当流莺已经差不多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