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咦?被发现了呀。苏玙意外地挑了挑眉:“不好看……”
刚聚起的勇气倏忽散开,薛灵渺作势要后退,被擒住了手腕:“想跑?汗还没擦干净呢,我为你劳心劳力,你为我擦汗,不过分吧?”
少女陷在‘阿玙觉得我不好看’的悲伤,深受打击,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女子爱俏,女为悦己者容,这都证明了容貌对一个人的重要。原来阿玙总忍不住盯着她看,是看她长得丑吗?
一句戏言被她当了真,苏玙感慨小姑娘太好骗,来秀水城的路上没被人拐跑老天实在开了眼。她眼睛眨着碎光,笑容明媚:“你这人,总要听我把话说完再跑也不迟。”
“啊?”这话薛灵渺听得真切,她低垂着失神的眸子:“你说。”
苏玙凑在她耳边,欣赏她发红的耳垂:“不好看,世上就没人敢称好看了。”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薛灵渺呆在那笑弯了眼。
因一人喜,因一人忧,是苏玙平生所见心性最简单的。松开她,好整以暇道:“行了,现在你可以跑了,我不拦你。”
“我不跑了。”知道阿玙满意她的相貌,盲眼小姑娘理直气壮:“这就是我的闺房,我能往哪跑?”
她捏着帕子擦过苏玙鬓角,而后一路向下划到侧颈。
轻软发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肌肤,被她动作弄得痒痒的,苏玙激得打了个寒颤。
“阿玙冷吗?”
苏玙没好气地瞪她:“你在做什么?”
“我……”介于不准撒谎的规矩,薛灵渺一脸委屈:“我在逗你呀。阿玙刚才不是也在逗我吗?”
了不得了,还知道报复了。这事不占理,苏玙恼羞成怒地夺过她的‘小锦鲤’:“好了好了不用你了,我自己擦。你累了就去睡,睡不着就在这好好陪我。”
“我不睡,我在这陪你。”手帕被抢了,少女大度的很:“阿玙喜欢,就送你好了。”反正她是她的未婚妻,她给什么都不过分。
身为秀水城拔尖的纨绔,苏玙见过的好东西比别人吃过的粮食都要多,但千金难买心头好,这条小锦鲤她是真喜欢。
之前无意看到少女肚兜她就起了心思绣一个,这下好了,有了同款小锦鲤,无论是同款肚兜、同款手帕、同款汗巾都不用愁了,照着绣便好。
“谢了。”
薛灵渺尾音扬着雀跃:“小事一桩,阿玙喜欢,我这里还有好多,你要吗?”
哪好意思‘剥削’一个盲女,苏玙摇头:“一条就够了。”话说完她羞耻地红了脸: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小姑娘哄着的地步了!丢人!
她心里哼哼两声,将锦鲤帕子收进怀,走出几步继续先前的忙碌。
薛灵渺坐在座位面含微笑,初见的不美好越发衬得彼时美好。为她一觉睡醒路过门槛时不被绊倒,有人不知疲惫地折腾。为此,嘈杂的声响听着都悦耳起来。
她理解阿玙的不耐烦,毕竟她从三岁就知道她,苏伯伯写来的每封信爹爹都念给她听,听得多了,有意思的地方她都背了下来。
她早早‘认识’她,而阿玙,是第一天知道她。
相识一日,这个名声在外的女纨绔耐着性子为她拆除门槛,不管是出于怜悯还是两人的婚约,薛灵渺都很感动。
“困的话就去睡吧。”
“不困,阿玙,我想陪你。”
她一味坚持,苏玙不好再劝。过了一刻钟,门槛磨得光滑平整,她打了个哈欠:“好了,你快睡。我也要睡去了。”
“嗯。”少女怯怯地张开双臂,苏玙不解:“做什么?”
“唔,没、没什么。”自卑的小姑娘撑着竹杖缓慢走开,夜风吹拂,掀起麻衣一角,她脑袋清醒过来:“是要抱抱吗?”
少女背影顿在那,无甚底气地嗯了声,弱弱道:“奖励。”其实她也说不好这算不算奖励。
汗贴在后背很是难受,苏玙急着回房沐浴:“奖励就不必了,你早睡,很晚了。”
房门关闭,她大步迈了出去。
“嗯……你也早睡。”少女对着空气低喃出声,后悔之前的举动了。她这样,是不是不矜持?阿玙会不会觉得她……轻浮?
怀着混乱的念头进入梦乡,薛灵渺在虚无缥缈的梦境里看到了苏玙的脸。那张脸隐在蒙蒙烟雨,并不真切。可她是笑醒的,因为梦里阿玙夸她是举世难得的好姑娘。
夜里睡得晚,她醒得却早,穿好衣物拄着竹杖出门,天边已经映出霞光。
贴墙找到了一扇门,敲门的手抬起,门从里面被打开,她身子微晃,喉咙溢出小声惊呼,跌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刚睡醒,慌慌张张跑出来就看到人影朝她扑来,苏玙有一半是吓醒的。她揽着小姑娘腰肢紧张得心跳漏掉一拍:“怎么样?没事吧??”
这么个娇弱小姑娘,她花了半夜功夫把门槛打磨地光滑如镜,为的不就是免得她栽倒吗,这要是倒在自己门前,那可真是实打实的笑话了。
“没,没事。”被她抱着,薛灵渺昨夜睡前那点子担忧也散得一干二净。
苏玙松开她:“不在你房里呆着,怎么跑来了?”
“我想见你,我梦见你了。”
“……”小姑娘太遵守她的规矩也不好。
“等着,我去拿个小玩意。”她折回房快速拿了一串玉珠,领她回隔壁闺房:“给你珠子玩,我要去北市观看投壶决赛,没事你就不要出门了。”
交代了这番话她匆匆离开,再回来时手上拎着新鲜出炉的各式小笼包和各样汤汤水水。
她忙着摆放好,语速略快:“不知你口味,都是随便买的。记住我的话,无事不要乱跑。不说了,北市开场了,我先走一步。”
玩心大盛、没来得及吃早饭的人兴冲冲跑远。闺房内,门敞开着,薛灵渺捏着瓷勺坐在桌前发呆。
想到阿玙还记得为她买早餐,她提起食欲每样尝了几口,然后就饱了。长风寂寂,她安慰自己,世间之大,就是再亲近的人你都不能妄想把她锁在身边,除非,你不贪图她的爱。
人声鼎沸的北市,皎月楼,苏玙坐在三层楼观看底下的赛事,她眼光毒辣,几乎是全场人的风向标——不懂投壶的人跟着她押注就对了。
边城四少最爱找她玩,一是因为苏玙会玩,二嘛,跟她玩有大把的银子赚。
众星捧月,苏玙漫不经心吃着花生米:“再拿两千两来,押矮个的人赢。”
“矮个的?”四少异口同声:“能行吗?”
“有什么不能的?我说行就一定行。”
就冲这句话,四少临了将说好的两千两翻了一番,押了四千两赌矮个胜出。
皎月楼是边城最大的欢场,格调清雅,玩法众多,深受富家子弟青睐。一年一度的投壶比赛不仅要在一层大厅分出技艺高低,还要在三层楼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