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惊世之举

冰冷的木屋,昏黄的灯火,肮脏的地上斜躺着一男一女。

女人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刀伤无数,半阖双眼,佝偻着,微微抽搐。她胸口处的伤尤其严重,前襟上的血渍尚未干涸,又被新涌出的血液浸透。而那男人被踢到一边,乍一看毫无血迹,并不如那女人严重,但是身上沾满泥灰。他一条腿不自然地向外折起,呈一个诡异的姿势,显然是伤了筋骨。

裘老四对此很满意,恶狠狠地唾了一口,“呸,老子改变主意了,鹤顶红给你们真是浪费了,老子要你们生不如死,都给我等着!”一脚踩在苏幕遮腿上,苏幕遮一声闷哼,霎时,汗珠就顺着他额头滚了下来。

“嘶!”裘老四因动作牵动了伤口,骂道,“格老子的,要不是今日人手不足,老子非好好收拾你们!臭娘们儿你等着,等老子包扎了伤口就来好好伺候你!”说完,捂着肩上的伤口就往外走。

裘老四走到门外似乎又想起什么,他看了眼门口拴着的大狗,将短剑往远处一扔,冷笑道,“别想着逃,这恶狗可不是一般地狗,乃是凶悍出了名的藩狗。这小姑娘现在这样子,别说跑,就是动一下,估计都会要小命!”

话落,哈哈一笑,连门也不关就匆匆离去。

于是,冷寂月光照射下的门外,只剩一头高大结实的獒犬。它两只眼睛下吊着,朝屋里流着哈喇子,喉咙里嗬嗬有声。

“阿四?”苏幕遮勉强爬起来,才挪到阿四身边,腿一软,又倒了下来。“阿四你如何了?”

阿四嘤咛一声,睁开眼睛虚弱道,“还没死。”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的确是我莽撞了,不该毫无安排就跳进这陷阱的。”苏幕遮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丹药,看也不看就塞进了阿四嘴里,又利落地撕下里衣,简单地为她包扎胸口的伤口。

阿四缓过一口气,努力抬起头看着门口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想想办法怎么逃出去。裘老四真够自信的,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有这个自信也不奇怪,这藩狗的确非同寻常。别说我们两个半死不活受了重伤,就算完好也没有把握能空手制住它,更何况深夜寂静,动静稍大他们便能发现我们的异动,要逃出去,太难了!”

阿四咬咬牙,不死心道,“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等裘老四包扎了伤口回来,我们两个都活不了。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拼一拼!”

苏幕遮面色沉重,“我有个办法,”他看着阿四的眼睛,“但也只能试一试,看运气了!裘老四暂时不会过来,听他的口气附近应该也没有其他多余人手。这里只有门这个出口,也只有一条藩狗看着,我们想办法把藩狗引进来,然后用链子将它绕在门栓上,弄死它!”

话毕,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下门口那头神气的藩狗,犯难了。

问题来了,用什么引,怎么弄死它?阿四连动都动不了,苏幕遮别说受了重伤,就算没受伤,也未必斗得过这条训练有素的藩狗。更要命的是,短剑被裘老四扔到了门外,他们俩连武器都没有。

这藩狗又称獒犬,民间有“一獒犬抵九狼”之说,最是勇猛善斗,孤傲凶狠。

门口这头一看就是精心豢养,它眼睛炯炯有神,在夜色中闪着凶恶的亮光。头颅宽大,头顶部呈拱形,有一条轻微的沟槽。此时,两人一狗,六只眼睛的眼神交汇。两人只是微微往前挪动了一下,那三角状的肥大耳朵便突地向前竖起,警觉地朝着他们龇牙咧嘴。

“我有法子!”阿四吃力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簪子是黄金所制,一端煅烧成了梅花状,一端却非常尖锐。她也不废话,手起簪落,毫不犹豫地扎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你这个笨蛋干什么?”苏幕遮急忙伸手拦住,但是他动作太慢,青色的衣袖上血色更浓。

阿四力气不足,就这么一下就累得喘气,“我看那栓狗的链子不长,狗就算进来,最多也就只能进到门内两尺。獒犬喜食生肉,我剁块肉下来放在两尺左右的位子,引它进来吃。它只要一进来,链子就会绷直,这个时候我们趁它进食分神,一起将它制住!”

苏幕遮闻言气极,“那我们如何制住它?你别忘了,裘老四,或者他的同伙可能就在附近,我们必须一击必中。而且这獒犬虽然年龄不大,但要凭我们现在的样子,根本没办法将它挂到门栓上。你这样伤自己,不但不能与我共同进退,反而会拖后腿,这样我们一个也别想逃出去!”

“那你有什么办法?”

苏幕遮脸上阴晴不定,最后似乎是豁出去了,咬牙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但是......你先闭上眼睛。”

阿四怀疑地看着苏幕遮,“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我配合你做就是了。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这可是你说的。”苏幕遮几乎咬牙切齿地慢慢站起来,然后,伸手解开腰带,撩开长衫,并开始往下褪裤子......

“你干什么?!”阿四大惊,连忙捂住眼睛,又羞又怒地大喝!

“本公子要出大恭,不准偷看。”耳边传来苏幕遮自以为懒洋洋的声音。

阿四浑身疼痛,还是忍不住大骂,“苏幕遮你发什么疯,这都什么时候了?!”

阿四觉得现在不仅伤口疼,连脑子都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正要破口大骂,鼻尖传来阵阵恶臭。

“什么味道?”阿四几乎要忍不住睁眼瞧个究竟,忍了又忍,还是没动。她没有得到苏幕遮的回应,只听见耳边传来衣服布料悉悉索索的声音。没过多久,苏幕遮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睁开眼睛吧。”

阿四睁开眼看去,苏幕遮面色奇怪地靠在一边。

不远处的干草上,有什么东西一坨,黄灿灿的夹杂着些许黑色。一阵阵无法言语的恶臭,正从那儿源源不断地传来。

阿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大名鼎鼎苏公子的......一坨屎?

......

世界忽然就这么静止了,直到阿四忍不住反胃,“呕,你......你这是干什么?”

苏幕遮没有回答,门口的獒犬却在此时躁动了起来。它宽阔的背部挺直,整体稍略下蹲,朝着那坨屎的方向拼命嗅着。

阿四恍然大悟,“难道?”

苏幕遮不自然地点点头,“獒犬虽然不是一般地狗,但总归也是狗,狗改不了□□。”又道,“如果拼一口气,让你用手中的簪子刺破獒犬的咽喉,你做得到吗?”

阿四刚才吃了两颗苏幕遮的药,觉得稍微有一点力气了。她看着那獒犬拖着铁链子,一点点向屋内走过来,严肃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