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妾身不喜欢叫厨子把鱼刺都剔了,那样怎么烧,味道都不好,侯爷吃的时候仔细些!”

堂堂侯爷,自然是不会被鱼刺给卡着的,就算卡着了,也不会叫妻儿知道。

吃过了晚饭,侯爷把心爱的女人送回了房,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搂着女儿,“走,爹爹送你们回府!”

傅钰只觉得,被自己父亲捏着的一只手,都快被烧成灰了。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和父亲的身体接触,更别提被父亲抱着或是牵着了。倒是mèi mèi,傅钰见姚姝被父亲抱着,七岁的女孩子了,搂着父亲的脖子撒娇,娇软的手指头划过父亲的脸,她很激动,脸都是红的,叽叽喳喳地在跟父亲说哥哥带她出去坐画舫,还给她买了点心,“娘亲说点心吃多了会长得胖胖的!”

“胖就胖,不怕,我靖北侯的女儿,长得再胖,也不怕嫁不出去!”傅尧俞是想把七八年积攒下来的感情都投入到女儿的身上吧?

小姑娘害羞了,脸红红的,别过去,“爹爹很坏了,遥遥才不要嫁人!”

“哈哈哈!”傅尧俞是彻底被女儿逗得笑起来了,傅钰紧抿着唇,也在忍笑。

“祖母,大哥真是偏心,明明带着孙女和大姐姐一起出去的,结果,他把孙女送回来了,自己和大姐姐跑出去玩,孙女儿还听说,他专门派了小厮去五福记买糕点,买的都是好贵的……”

庆云堂里,老夫人坐在榻上,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慢慢地数着,耳边是傅钥絮絮叨叨的话,无一个字不是在抱怨自己的兄长和姐姐。

整个次间都很静,丫鬟婆子们都低头屏息,常年在庆云堂伺候,此时这些下人们都知道,老夫人已经很恼火了,只是在极力忍着。

姚姝朝兄长的身边靠了靠,她怯怯地抬头看傅钰,傅钰略显稚嫩的脸上,眉眼暗沉,唇紧紧抿成了一线,小小年纪,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几乎可以冰冻一里了。

她和哥哥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傅钥一直在说他们的坏话。姚姝无所谓了,她长这么大,比这更难听的都听过,可哥哥是侯府的世子,看他在皇太子面前都不卑不亢的,大约是从来没有受过欺负的吧?

“大哥,你们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一道声音从后面飘了过来,夹杂着几道脚步声,二人扭头看去,回廊上,两道人影走了过来,近了,借着门口的灯光看清楚,是二房的傅铭和傅锐。

早就听说自己这个大哥,对才谋面的mèi mèi格外亲厚,此时看到两人隔得这么近,傅铭的眉头皱起来,指着姚姝问道,“大哥,你真的要对她这么好么?”

小姑娘被吓到了,怯怯地朝傅钰身后躲去,只露出一双惊慌的眼,看着傅铭,随时都准备把目光缩回去。傅铭抿了抿唇,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人。

“谁在外面?”

门口的丫鬟们不敢往外通报,之前是被傅钰给制止住了的,听到里面的二xiǎo jiě在告世子的状,这些丫鬟恨不得自己能够人间蒸发了。此时,屋子里,老夫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出言在问。

傅钰走在前头,兄弟姐妹四人鱼贯而入!

傅钥起了身,朝傅钰等人看过来,见傅钰一张脸黑得如锅底,淡漠的眼神扫过她,完全无视,只走到老夫人跟前请了安,又把在甜水井那边吃饭的事说了,“母亲让孙儿代为问安!”

老夫人很是欢喜,自己这孙儿性子多冷,她是知道的,原有些担心,怕姚氏与傅钰不对盘,自己儿子夹在中间为难,如今看来,相处应该很不错,若不然,孙儿不会买姚氏的账。

“好好!”老夫人朝傅钰伸出手去,傅钰便凑趣地上前来,让老夫人抚摸了他的头,他脸上难得挂着温和的笑,听到老夫人在问,“你母亲身子好些没有?有没有按时在吃药?”

傅钰肃然回答,“母亲好多了,起来吃了晚饭!”

“祖母!”傅钥插了进来,摇着老夫人的手臂,“既然大姐姐的娘身子都好了,能不能让人把我舅妈和表姐放出来?我表姐从小身子骨就弱,在牢里还不定怎么样呢?再说了,大姐姐,如果我没记错,我舅妈还是你姨母呢,月婵姐姐也是你的表姐,我舅舅还差点做了你继父呢!”

整个屋子里一片死寂,姚姝的脸一片煞白,她呆愣地望着傅钥,尽管知道她本身就是傅尧俞的女儿,当年父亲和母亲有了她是因为一些事情,而没有在一起。小时候受过这么多苦,还有前世受过的折磨和屈辱,姚姝却从来没有怨怪过自己的父亲,她从不愿活在仇恨之中,更何况,这世间的凡人,谁也不可能挣脱得了命运的束缚。

她只觉得,傅钥这番话,比起从前受过的任何屈辱,都要让她不堪。

若是如此,她和母亲以后在侯府还要如何生活下去。

“不,不,不是这样,不是!”姚姝不知道该如何为母亲辩解,她很是恨自己的懦弱无能,她只奔着傅钰跑过去,扑到哥哥的怀里,呜呜呜地哭!

傅钰双手搂着姚姝小小的身子,耳边是她哭泣的声音。在祖母面前,姚姝如此,其实有些失礼,可傅钰此时除了心疼,再也没有别的情绪。他站在屋子中间,少年的身形挺拔得如一杆标枪,一双冷而无情的眼睛盯着傅钥看,如果眼前的不是他的mèi mèi的话,傅钰很难想象自己会怎样揍她。

他可从来不介意出手揍一个女人,如果这个女人不识时务的话。

“傅钥,你应该庆幸你姓傅,有个好姓氏!”傅钰抬手抚摸怀里mèi mèi的头,动作轻柔。

傅钥简直是气疯了,她也是傅钰的mèi mèi啊,长这么大,别说抱她护着她了,连糖都没有给她买过一粒。有一年,傅钰被大伯父带出京去,回来的时候,傅钰给府里的兄弟们都带了礼物,她们这些做mèi mèi的,连头绳都没有送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