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曲动天(1)
后宫的日子便如此静如死水一般过去了,楚霍天每隔两天便过来看他,见她肚子渐大,欣慰笑道:“瞧你的样子定能生个皇子。”
欧阳箬忽然想起秦智为她断的胎像,心头一跳,笑道:“皇上怎么一口咬定臣妾定能生男呢?万一是个帝姬的话那皇上岂不是不疼?”
楚霍天哈哈一笑:“生男生女都一样,朕都会疼的。”说着脱了龙袍,散了领口,躺在欧阳箬常躺的竹塌之上,轻轻抚摸着一边欧阳箬的肚子。
欧阳箬只作不信:“别说大皇子了,就是二皇子也是一样。也不见得皇上多疼爱几分。依臣妾说,只要生个帝姬就好。”
楚霍天失笑道:“哪里不疼他们,只不过他们两个,朕看了都不是大才。以后命他们当个闲散王爷就是了。”他说完又低声对欧阳箬嘱咐道:“此话不可在外边乱讲。”
欧阳箬点头,心中却忍不住突突跳起来,他的意思是他的储君的人选还未定下?胡思乱想了一阵,又想起皇后那热切甚至带着疯狂的冀望。这时她才真切感觉到她想法的可怕。一朝自己养的孩子为帝王,那她便是太后。整个天下几乎便是以她为尊,那是多么充满了诱惑力的权位啊!
楚霍天当夜便要在欧阳箬处住下,忽然到了晚膳,皇后处忽然来人,将楚霍天请去了。楚霍天俊眉一皱却也不好说不去。
欧阳箬只得赶紧伺候他更衣,恭送了去。这时宫人来找宛蕙道,有位宫女姐姐要将此点心给宛蕙姑姑尝尝鲜。欧阳箬再问却是问不出什么了,那小内侍说那位宫女姐姐面生得很,想是皇后宫中掌膳的。
欧阳箬心中一动,便叫宛蕙过来,退下众人一个个点心剥开才找到塞在点心中的纸条。原来却是秦智写的。
欧阳箬看完,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宛蕙连忙问:“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欧阳箬心中复杂之极,将那纸条就着烛火烧了。
半晌才慢慢道:“秦太医说了,皇后急不可耐想要有孕,命他下了猛药,这几日皇后都会将皇上请去她的凤仪宫。”
她说罢闭了眼,不再说。宛蕙心中一叹,劝慰道:“娘娘别闹心了,这皇上没办法是娘娘一个人的。依着皇上对娘娘的情义已是难得了。”
欧阳箬摆摆手,命她退下。心中早知道如此,可为什么还是觉得痛不可耐?仿佛自己捂了眼睛不想看这样的事实,却偏偏有人将这事实摆到她跟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让她无处可逃,难道她对他已是情根深种了?什么时候才能他心中有她,身边亦也只有她一人才好。
果然几日,楚霍天想去别宫歇息,皇后都设了许多名目将他“请”回中宫。满宫的都冷眼看着,满是怨言。楚霍天也是烦不胜烦,过了几日,他便说要出宫去看西北边的军务,带了十几名武将就此出了宫。一时间,宫中几乎每个宫妃都笑翻了肚子。都道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皇上都怕了皇后。
倒是中宫巍然不为所动。欧阳箬几次去请安,也都看见皇后神色如常。只是她身边的药味更浓。欧阳箬想起秦智所说的对皇后用了猛药,似那意思之下似乎极不好。欧阳箬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她以后到底是会如何。
到了八月初,忽然梁国来使,还带了不少金银美女说要与楚国进行友好邦交。整个楚国朝堂听了都俱是惊疑不定。梁国向来与楚国并不交好,如今过来真正目的不知却是为何。
在朝堂之上,那梁国来使洋洋洒洒,念了不少冠冕堂皇之词,又抬了不少金银,似就此要永结盟好。有朋自远方来,自然是不亦乐乎,即使这种朋友还未知是真假。当夜,楚霍天设下盛大的宴席,与皇后一起款待远方来使。欧阳箬也有幸同席。
皇后一身金黄色滚同色黄金线,宽摆凤服,头上带了九凤夺珠金冠,一身光华尽显大楚国富力强。楚霍天亦是一身金色龙袍,玉冕金顶,威仪如神,一同与梁国来使饮宴。
听说梁国乃是远在北地之寒,常年与牛羊为伍,又经常与狄戎蛮夷之族交战,所以一个个生的三大五粗。
欧阳箬放眼看去,果然如此,那些梁国来使不知是不是本来就是这样,还是故意选了这般人物,一个个黑色的面膛,络腮胡子,虎背熊腰,十分彪悍。
他们声若洪钟,看着酒案上的小小的金杯嗤笑道:“我们梁国都是海碗喝酒,大块吃肉,听说楚国的皇帝是大大的英雄,怎么如此小家子气?”
楚霍天坐在上首面色不变,底下的武将却纷纷喝骂。梁国使者却仍是一脸不屑。楚霍天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主随客意,来人!呈上海碗,朕今日要与梁国使者不醉不归。”
底下宫人得了圣旨赶紧换上大碗,又捧上一坛一坛的烈酒。楚霍天拍开泥封,自斟一大碗,笑道:“不瞒粱国来使,朕本是行伍出身,自小便是与将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如今见了你们也算是臭味相投,十分亲切得很。来朕敬远来的客人一碗,愿两国从此交好!”
说罢他一饮而尽,当先亮了亮碗底,涓滴不剩。梁国使者纷纷叫好,站起身来,一人一碗咕噜喝了下去。如牛饮水一般。
欧阳箬看得秀眉直皱,哪里有人这般喝酒的?再看那些纷纷喝闹的梁国使者,看他们的样子分明是想将楚霍天灌趴下了。
想着心中不由担忧。她悄悄看了楚霍天,只见他面色未改,来者不拒,一碗碗喝了下去。那些梁国使者一个个轮番上去,竟是车轮战。
皇后也是面上不安,连忙对低底下的武将使眼色。那些武将这才连忙不甘人后,纷纷端了酒碗上前拉着与他们对饮。
宛蕙见这阵仗,哪里是吃酒席,分明是一群野蛮人闯进宫里胡吃海喝,连忙对欧阳箬道:“娘娘要不要先回宫,奴婢看这北蛮子实在是粗鲁得很,万一惊扰了娘娘该怎么办?”
欧阳箬轻轻摇了摇头:“不行,本宫要好好看看,看他们这样子不像是良善之辈,恐还有花招。”
她想了想,又对身边的德轩道:“去请赵大先生过来,他能言善辨,许能助皇上一臂之力。”
德轩忙领命而去。
欧阳箬低眉坐在席上,暗中却是偷偷打量那些梁国使者的脸色,果然,酒过三巡,当先一位梁国使者,似他们使者的头目,忽然对楚霍天笑道:“都道楚国的女人漂亮,依我阿章来看,其实女人漂亮无用,要能生养才算好女人。”他一说完,皇后就变了脸色。
欧阳箬心中暗笑他说错了话,说中了皇后的痛处。
果然皇后面色微沉:“阿章使者此言差矣,依本后看,这女人德行言工无一不重要,光只会生养,而不知礼仪廉耻,岂不如畜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