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下山就有免费的禽兽大战现场演绎,古小蘑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岌岌可危,兴奋得浑身发抖。

那黄鼠狼精身上若隐若现的魔气,不知为何,却让她莫名的熟悉,甚至有些……亲切?

索萦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吓得有些站不住。不说那黄鼠狼精,便是这被拿去了尾羽的孔雀精,除了大师兄或能一战,恐怕,她与古小蘑都撑不了一招半式。

正想着,她向古小蘑望去,却浑身一颤。

孔雀精虽是失了尾羽,却好歹比黄鼠狼精多了那几百年的道行。然而黄鼠狼精堕入魔道,攻势竟愈发凌厉凶狠,孔雀精再也无法站在原地施法,只得翩然跃开。

黄鼠狼精现了原形,露出尖长的嘴与更为凶狠的獠牙。孔雀精双翅展开,一声……好吧,虽然很像公鸭子,也勉强称得上是轻柔的鸣叫。黄光与绿痕激烈的交织在一起,虽是华丽夺目,却也血腥致命。两个妖怪都现出了真身,孔雀精扬起头颅,身后突然绽开了七彩的屏障,在夜空中像是一道天光乍现,晶莹的微粒飘飘渺渺,散布在整个天幕。

孔雀开屏!

一道道金光从尾羽上迸射而出,犀利的击向黄鼠狼精,那速度根本不容躲闪,黄鼠狼精惨叫一声,虽受了重创,但孔雀毕竟少了一根尾羽,终是差了一丝威力。

黄鼠狼精眼珠一转,只听一声奇怪的闷响,灰色的雾气突然弥漫周围,一股恶臭迎面扑来。索萦“哎呦”一声捂住了鼻子,随即突然发现自己发出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声音——那层半透明的结界,已经不见了。

突然她腰间一紧,莫轻远的手猛然滑开,他心中一动,一回身,身边却那还有索萦的影子?

她骇得眼泪都堵在鼻间,浓重的腥臊气息几欲将她熏晕过去,眼前陡然放大黄鼠狼精那张血盆大口,索萦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般软软的挥出拳头,砸在黄鼠狼精钢铁一般的身子上就犹如挠痒痒一般。它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知是嘲笑还是愤怒的低吟,狠狠的将她抛了出去。

索萦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恍惚间,一道灰影自旁里闪现,环住她的腰,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索萦爬起来,头上一热,顾不得额头汩汩而出的鲜血,颤声唤道:“师姐……”

古小蘑没有动,小花惊惶的在她腋下挣扎着,终于逃出禁锢,努力蹿向刚刚化为人形的孔雀精。她低着头,面容隐藏在阴影里。

她也摔伤了,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落下,在地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莫轻远堪堪赶至她身边,扶住她的胳臂轻道:“小蘑,你受……”

他突然顿住,搭在古小蘑胳臂上的手下意识的一缩。

莫轻远与索萦看到了一样的东西。

古小蘑抬起头,那张脸是她的,可那表情,却不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小蘑菇。她的脸色更为苍白,嘴角噙着笑容,眼中乌黑一片。

竟是那般嗜血。

“你敢伤我小师妹?”她冷冷的道,声音空灵,虚虚幻幻。

孔雀精与黄鼠狼精皆是一颤,不自觉的竟有些腿软。

“你敢伤我小师妹……”她又缓缓的重复了一遍,清冷的目光慢慢扫了过去。黄鼠狼精低低的嘶吼着,呲着獠牙想要进攻,只有孔雀精才看到它微微发抖的四肢,已然快支撑不住。

她向前走了几步,人和妖都后退几步,她的身躯轻轻抖着,重复道:“你敢伤我小师妹……”

突然间精光大盛,下一刻,古小蘑便站在黄鼠狼精身前,右手伸出,笑意正浓。

“找死。”

她五指一收,便有骨骼断裂的声音咯咯作响,令人不寒而栗。冲天的煞气只在一瞬间突然绽放,她却笑得愈发甜美,仿佛看着蝼蚁在她眼前被凌虐是最快乐的事情一般。

黄鼠狼精好似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禁锢在空中,哀嚎响彻夜空,身躯剧烈的抖动着,然而很快,他便已经解脱。

是被活活痛死的。

孔雀精颤抖着指着古小蘑道:“怪……怪物……”

她抬头看了它一眼,突然便闪至它身前,右手伸出。索萦尖叫一声,古小蘑的手顿了顿,转过脸去,正对上莫轻远清澈的眼。

“大师兄……”

她喃喃道,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王老汉一直忐忑的缩在被窝里发抖,突然听得外面没声音了,这才蹑手蹑脚的溜到大门前,悄悄推开一道门缝。

门外猛然现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来。

王老汉的小心肝忽悠一颤,差点被冲进来的几人撞飞出去,然而领口被突然揪住,莫轻远急道:“大伯,有空出来的卧房么?”

王老汉唯唯诺诺的应了,吩咐下人去准备房间。这才偷偷的往后面看了一眼,那个面色苍白说话凶恶的少女窝在莫轻远的怀里,双颊竟有一丝异样的嫣红。

那个未曾谋面的妖艳绿衣男子却愤恨的盯着自己,王老汉纳闷了,他几时得罪过他?不过那男子好像更怕那个晕去的女子,他站得远远的,仿佛靠近了就会被吃掉一般。

头很疼。

有人疯狂的冲过来将她揽在怀里,带着少女特有的兰花香气,是索萦。其实古小蘑不消半刻便已醒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没有勇气醒转。

她险些杀了孔雀精。

她要如何坐起来,再装作刚才那个人不是她一般,继续与大家站在一起?

刚才的记忆,有些模糊,又异常清晰。她悄悄的攥起拳头,再不想醒也要醒了,因为那桌上丝丝缕缕的香气正诱惑着她的感官,那一定是……

鸡汤!

古小蘑刷地坐起,无视索萦欣喜的目光,颤抖的指着桌上的小瓷碗。

可惜小师妹明显没有读懂她那渴望的眼神,飞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师姐……呜呜……”

索萦甜美的嗓子都哑了,可见古小蘑“昏”过去的这段时间,她哭得多么伤心。古小蘑的眼光触及她额上的伤口,心中登时软绵绵的,柔声道:“还痛不痛?”

索萦摇了摇头,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那碗鸡汤,满足了古小蘑的愿望。她突然想起什么,笑道:“可以吃鸡了?”

“嗯。”索萦想了想便道:“大师兄都跟大伯说明白了,是个黄鼠狼精作祟,已经除掉了……”

“哦?呵呵……那孔雀精呢?”古小蘑看似无意的问道。

“孔雀精啊,它不肯留在这里,说你是……”索萦突然顿住,古小蘑轻笑道:“说我是什么?”

索萦扭过身子,不肯继续说,屋里便是一阵难堪的沉默。古小蘑端着碗,怔怔的发起呆来。

“师姐。”

“嗯?”

“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师姐。”

索萦的声音更加哑了,不太像哭的,想必是夜里受了风寒。古小蘑没有说话,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绣包,轻轻挂在索萦颈中,柔声道:“师娘说捡到我的时候,身上就是这些种子,她缝了个绣包装了起来。从小到大,我都没生过病,想来就是靠这个……你收着,”古小蘑按住了索萦想要摘下的手:“我的身体好得很,师姐一点心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