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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闭了闭眼睛,当初她也怀疑过这一点儿,却没想到福惠长公主会在里头插了一手。如果事情果然如楚懋所说,那长公主和他之间就有杀母之仇。

阿雾回忆起上一世楚懋的手段,他最后没有杀长公主,却比杀了她还可怕,她只当楚懋是心眼小,却没想过里头还有这段隐情。

“而且福惠也绝不会真心投靠我,你知道她有个女儿么?”楚懋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平静。

“康宁郡主。”阿雾喃喃地道,恐怕再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了,可是楚懋怎么会突然提起康宁郡主?

“她的死多少也是我造成的。”

“怎么会?”阿雾怎么不知道自己的死是因楚懋而起的?“殿下不是还曾经救过落水的康宁郡主吗?”

楚懋愣了愣,“这你也知道,看来你们还真是无所不谈啊。”

楚懋的话意有所指,让阿雾抓住了闪过的念头。

“那时候我们兄弟几个谁都赶着巴结福惠,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当初先皇后死亡的真相,而康宁郡主又是福惠最疼的小女儿。那时候到底还是心性不够,康宁是我推落水的,尽管我最后后悔不该迁怒她那样的小孩子,但她打那之后就开始缠绵病榻,早夭而亡。”

阿雾心底的惊涛骇浪,已经不能用“惊讶”二字来形容了。那时候她年纪小,根本不记得是怎么落水的,也不记得是楚懋推她的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大哥哥游过来救了她。

阿雾却没有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份孽缘。

如果楚懋没有推康宁,康宁就不会生病早夭,她,顾氏阿雾就会活着,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荣璇。

“你如今怎么选,阿雾?”楚懋将阿雾扶起来,看着她的眼睛。

阿雾流着眼泪看着楚懋,他眼里的忐忑和盼望她看得清清楚楚,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楚懋为阿雾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可以既往不咎,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阿雾?”楚懋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呈现在阿雾的面前,如果这样,她能重新站到自己这一边,他就可以原谅她过去的所有。

阿雾没有说话,她根本就来不及消化楚懋说的这一切,可她也明白楚懋这时候能说出原谅她的话是多么的不容易。

阿雾伸出手去拉楚懋的手,然后将他的手搁到脸上,感受他手掌的温度,眼泪却掉得更凶。

楚懋将阿雾轻轻搂入怀里,摩挲着她的头发道:“阿雾,我说到做到,我们依然像以前那样好不好?我们说好了要生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我只有你,也只想要你,阿雾。”

阿雾伸手抱住楚懋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懋抚着阿雾的背,直等到她平静下来,才捧起她的脸,替她亲去了脸上的泪水,“阿雾,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会站在我这边,这几日都不会再出玉澜堂。”

这一局对阿雾来说简直是死局,她唯一所能期望的就是楚懋能为了她原谅长公主,可这一切幻想都被楚懋的话给戳破了,她甚至开不了口说自己前一世就是康宁郡主,是顾氏的阿雾。

如果说了,那她和楚懋之间就隔着血海深仇,再也无法挽回。她不想楚懋偶尔想起的她的时候,都会想到她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

实际上,现在也是无可挽回的局面,阿雾的心里只有一点点小小的希望,希望楚懋今后想起她还能记得一点儿她的好。

可是这种好实在太少,阿雾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她能对楚懋再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如果她们能有个孩子……

也或者,没有孩子才是最好的结果。

楚懋的手慢慢地从阿雾的脸颊上离开,阿雾的迟疑让楚懋的心渐渐沉入海底。

阿雾像捉住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捉住楚懋的手,“殿下,真的不能放过长公主吗?哪怕是为了大局,顾二哥在洛北不是做得很好吗,殿下,将才难求,可不可以……”

楚懋的脸阴沉下去,深邃的眼睛里却开始蓄积起风暴,他将手从阿雾的手里抽出。

阿雾又握了上去,“只是暂时的也不可以吗,殿下,暂时放过她,以后再清算好不好,好不好?”阿雾简直是病急乱投医了,只能拖一时算一时了。

“真没想到,你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楚懋不怒反笑,温柔地为阿雾理了理头发,“阿雾,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一个没心肝的聪明人,却没想到,原来你是有心肝的,只是对我没有心肝而已。”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雾摇着头哭道。

“怎么不是?连福惠那样的人,你为了他,都可以这样求我,我现在让你跪着舔我的鞋面,你恐怕都会答应,是不是,阿雾?”楚懋的话刺得阿雾发抖,他却停不下来,“可是对于姑姑,你却不将她撵走就绝不罢休。”

楚懋的话让阿雾无从辩驳。楚懋对郝嬷嬷的心,就是她对福惠长公主的心。可是她一心对付郝嬷嬷,就像楚懋一心对付福惠一样。

“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人,没心没肺,而且不孝不义。就为了那个人,你连荣府也不要了?”楚懋眯着眼睛,声音非常温柔的道。

可正是这样的温柔,掐住了阿雾的脖子,让她连呼吸都困难。阿雾身上有无数个死穴,而祈王殿下是一戳一个准。

阿雾放开楚懋的手,愣愣地望着楚懋,终于是图穷匕首见了。

阿雾早料到楚懋可能用荣府来威胁她就范,只是当他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像针扎一样疼,只是这都是她自找的,也怨不得楚懋使手段。

面对宫变这样的惊天逆谋,阿雾想过,如果她和楚懋易地而处的话,她早就杀了楚懋了,而如今她还活着,这已经是楚懋格外开恩了。

“这一切都是我私自决定,同爹爹他们无关。我知道殿下也不是那种恩怨不分之人。”阿雾轻声道。

“承蒙你看得起,我的确不是那样的人。”楚懋轻笑一声。

可是阿雾和他都知道,人哪有不感情用事的,荣府即使不落个抄家灭族的结果,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而且,既然那个人对你如此重要,我也可以放过他,省得你恨我一辈子,阿雾。”楚懋的话没有让阿雾有任何松气的感觉,她只觉得冷,像是脚上被拴了石头,然后推入水中。

“殿下要什么?”阿雾望着楚懋。

“你不是说我恩怨分明吗?卫国公府我可以放过,唯独福惠不能,否则我就是不孝不义的畜生了,你说是不是,阿雾?”楚懋道。

阿雾哭得连眼泪都没有了,她的心被狠狠地抓住,揉挤在了一起,只觉得锥心之痛,也就大抵如此了。

“顾廷易私自从洛宁回京,已经是死罪了。”楚懋不着急回答阿雾的问题,反而抛出了一个又一个让阿雾束手就擒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