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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怒极,反而不行于色,冷冷盯着跪着的两人:“你们两个,谁起的主意?”
图雅直着身体,淡淡地问:“王爷说什么,我不明白。”
“想赖?好,给你个人证!云横,你说给他们听听,我在说什么。”
云横没想到王爷这么就兜底把他亮了出来,下意识地往峻峰看去。峻峰没什么表情地跪着,微垂着头,根本不看他。云横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把头伏得低低的。
一听“人证”,图雅就猜必是哪里行事不秘,被这人听见看见了什么,告到王爷那里。行藏已露,她的任务失败了。她是王妃从准噶尔带来的,四阿哥不会对她怎样。只要峻峰和小岚无事,怡安身边还有个可靠的人。大大方方地说:“王爷是问我求峻峰哥送我和怡安回准噶尔的事吗?当然是我的主意。”
四阿哥眯起眼打量她:“凭点胆气,就想在我眼皮底下弄鬼?说,是谁指使你带怡安逃走?”
“怡安想回家,王爷不是不知道。回自己的家,还要人指使吗?”
“大胆奴才!我换句话问你,是谁指使你拐带怡安,与我为难?”
“我是怡安格格的奴才。怡安格格想家,太后和王爷不放行,才逼得我出此下策。”
“你也知道是下策?!从这里去准噶尔,岂止千里,路上不知有多少凶险,多少人望而却步,就凭你们两个就想带着怡安上路?你们死活无关紧要,万一怡安有点什么事儿,你们让她母亲怎么办?”想起当初她冒然逃跑,险些丧命,四阿哥心里发紧,再无心追问指使人是谁。
图雅又顶了一句:“王爷既然不放心怡安的安全,何不派人护送我们回去?”
“放肆!也不看看,现在这样,她回得去么?”四阿哥气得发昏,脱口而出,叹了口气,挥挥手:“先把他两个带下去,关起来。”
图雅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往前爬了几步,紧紧拽住他的衣服下摆:“真的打仗了?王妃出了什么事?皇上和王爷都不管王妃死活了吗?”
见王爷脸色十分难看,峻峰连忙顿首:“图雅姑娘只是心悬公主安危,并非存心冒犯王爷。请王爷看在她的忠心的份上,饶她一次。”走不成,他心里放下一块石头。王爷说得不错,路途艰难,留在王府,怡安至少不会有危险。
四阿哥低声厉喝:“放手!”
图雅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放开手。
四阿哥摆摆手让侍卫先退下,背着手踱了几步:“说说,你们都听说了什么?”从哪儿听说的,就不用问了。
图雅咬着嘴唇不说话。峻峰只得把从她那儿听说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四阿哥停在他跟前:“峻峰,你在我府里有年头了。我可有什么地方对你不起?”
峻峰伏地顿首:“王爷对奴才兄妹恩重如山。奴才愧对王爷,死有余辜。只是,还请王爷怜惜公主骨肉分离的苦楚。”
“她的苦我自然知道。你们只道怡安留在京城,令她骨肉分离,却不知哈尔济朗留在准噶尔,还是被喇嘛带走,母子一样不能团聚。你们以为她把孩子留给我,不比交给喇嘛放心么?况且,如今那边情况不明,万一怡安回去了,却落到对头手里,让她父母还有朝廷投鼠忌器,又该如何是好?”
图雅和峻峰无言以对,只得安静地任侍卫带下去。
四阿哥想了想,往怡安住的院子走去。
四阿哥律下严厉,四福晋治家甚严。那一头发生的事,这一边还没听说。小岚正在教怡安认字,怡安拿着笔在纸上乱涂,看见四阿哥突然进来,都吓了一跳。
四阿哥留心两人神色,确定她们毫不知情,脸上露出笑容:“怡安要学写字了么?怎么抓了满手的墨?”
怡安一看,果然两手黑黑,连忙往衣服上抹去。
“胡闹!”四阿哥把小丫头抓过去,掏出帕子替她擦手,又接过小岚递来的毛巾,给她洗了把脸,笑着问道:“认得几个字了?念哪本书呢?”
小岚替怡安回道:“字认得百来个。不肯念书,《三字经》背不完一半。侧福晋给讲《千字文》,格格不肯听。”
四阿哥好笑道:“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千字文》?侧福晋太性急。她母亲不是给她留了封信?回头抄一份,拿那个教她,先把上面的字认齐了,再给她母亲写封回信。不会写的字,请福晋写出来,让她抄上去。”
摸了摸怡安的头:“乖乖念书,你母亲等着你的信呢。”
怡安眨着眼:“妈妈不来接我了?”
“你家里出了点事儿,今年来不了了。别哭!你母亲答应的,自会做到。你在这儿,她定会回来。”一边掏出个小包递了过去:“喏,你母亲捎给你的。”先前吉日德勒带来的东西,他没让一下都拿给怡安,就是防着会有这样的事。
怡安接过去,急忙拆开,果然忘了哭。
四阿哥不紧不慢地说:“图雅和峻峰两个,背着我做坏事,被我关起来了。回头福晋那边会再派个丫头过来服侍你。”
小岚愣住了,心里害怕,也不敢问情由。
四阿哥盯着怡安:“你不许哭,也不许闹!你哭一声,我就多关他们一天。你闹一回,我就打他们一顿。做错事,就得受罚。”
怡安扁扁嘴,忍住了。
四阿哥倒不怀疑峻峰的忠心。这世上能让峻峰把他这个主子放到后面去的人,只有那么一个。重情义原也是他的好处。倒是后悔她去年回来时没让峻峰随了去,至少用心总比那两个强。可就算初衷情有可原,背主行事,仍是大错!心志不坚,鲁莽冒失,让他很失望。
那个图雅,不能继续留在府里!到底是她调教出来的,固执大胆目无尊卑学了个十成十,头脑不如,莽撞有余。这回幸而知情得早,若真被她把怡安弄了出去——不敢想象。那丫头看着有点拧劲儿,心里存了那个念头,一次不成再来一次,这样不行那样来,防不胜防。
敖其尔倒是送了消息出来,说公主虽受贺黄两位侍卫牵连,额附极力维护,策妄阿拉布坦也没有为难,只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各处走动,只能呆在额附的官邸。还说哈萨克犯境,策妄阿拉布坦调集兵力粮草是在准备与哈萨克对决,额附负责西境部署,难以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