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苏小培眨巴了一下眼睛,冉非泽受她感染也眨了眨,

街上偶有人经过,用惊异的目光打量苏小培。

她短发,身上垮垮的套着件宽大的男子外裳,腰带乱七八糟的绑着,脚上没有鞋,脏兮兮地厚布袜套着。冉非泽知道那些打量她的人跟自己一样,完全猜不到这般古怪模样的女子是哪里来的。

她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他发现唐莲后有防备周围,并无山贼追来,他才选了那个地方生火过夜,但忽然听到树上有气息动静,他以为来了个高手,能无声无息地逼近他们。但过去一察看,却是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古怪女子,她甚至没有穿肚兜,就算只就着月光,他都能看到薄薄衣物下玲珑起伏的身体曲线。

她如何出现的?如何靠近他们的?如何上的树?

现在她就这样认真看着他,似乎真的想算一算,五两银子能活多久。

冉非泽又想笑又想叹气,他看了看她站也站不住的狼狈样子,心里明白她今天跟上他们脚程已是拼尽全力,怕是明日里腿该抬不起来了。

可那庵庙怕是还得走上大半日,他看了看她的脚,若再让她走这么长的路,她定是撑不住的。他想着她算计馒头,忽地有些心软。

“五两银子近是五千铜钱。”他答。

5000个铜板。苏小培算了算,馒头不好算了,换包子。5个铜板1包子,5000个铜板就是1000个包子,每顿5个包子,一天15个,哎,差不多两个月。

如果都吃馒头,加上衣住行的费用,全都省着花,5两银子能撑两个月吗?

“姑娘。”冉非泽唤道。看着她颦眉思虑,他竟然觉得她真可怜了。

“壮士,我们去捉贼换银子吧。”

“姑娘现下这般模样,不被人当贼捉已是万幸,如何捉贼?”

苏小培抿抿嘴,她说“我们”当然是客气话,她又不会武,活蹦乱跳的时候都不能冲锋上前捉贼,何况现在残得只剩半条命的时候。她只是客套客套,其实是指望着冉非泽有本事能挣那五两银子。

当然了,前提是他有本事。

他把她踹下树的那一脚是挺利落的,用衣服裹着她落地那招式应该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吧?她对这种事见识少,但心里是愿意相信他有这捉贼本事。

“姑娘,捉贼事小,倒是该先寻个落脚处安身。”

“可是只有十五个铜板……”她真的很想鼓励他去挣那五两银子。

“姑娘跟我一路吗?”冉非泽对捉贼明显兴趣不大。

苏小培看着他的表情,叹口气:“十五个铜板总比一个都没有的强。”

“姑娘所言甚是。”

十五个铜板就能在她面前抬头挺胸了,她真的是好惨。

想当初,她在正常世界里,那也是知识分子,专家人才,不敢说有什么身份地位,但有求于她的人和事还是不少的,大家也都对她客客气气,她在收入上也一直不愁。

现在可好,十五个铜板而已,五个馒头而已……

苏小培没了办法,只能跟着冉非泽走。冉非泽走到一家酒楼前,让苏小培等着,他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出来,摇摇头:“这家不收短工,我们寻下一处。”

苏小培点点头,拖着残腿跟着他继续走。别说寻下一处,就是寻下N处她都不能反对。一连问了三家,都没有好结果,苏小培的心落到了谷底,她的腿真的要断了,脚也一定烂掉了,她开始盘算,会不会今天她跟恩公壮士两个穷鬼要露宿街头了?

又走了一段,忍不住了:“壮士,你说我们回去找唐姑娘她家,说说我们的难处,她家能收留我们一段。”

冉非泽摇头:“怕是不好打扰。”

苏小培叹气,在心里做好了最坏打算,这时冉非泽又走进了一家酒铺,酒铺老板跟他聊了几句,又看了看门外角落的苏小培,寻思了好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苏小培精神一振,但又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她等啊等,又等了好一会冉非泽才聊完出来,他道:“这家的杂工正巧伤了腿没法上工,缺人手,但他这没多余的屋子,只一间过去做柴房的屋子空着,你可愿住下?”

苏小培飞快点头:“壮士去哪我就去哪。”

冉非泽动动眉头,心里又感叹一下这女子的大胆豪迈,而且是如此正色的大胆豪迈,还真是没见过。

就这样,冉非泽领着苏小培住进了后院柴房。

柴房不大,称不上多干净,里面倒是没有柴,堆了些杂物。这酒铺老板姓宋,他巴拉巴拉了吹嘘了一通他这酒馆的生意,又说他心肠好才收留他们,说他这不愁请不到杂工,接着说他这房子不错,只是觉得放柴有些浪费,所以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堆柴,将这屋子腾出来准备做客房,给那些没什么钱银又要住店的客人凑合的,但还没弄好。如今他们既是求个安身处,就只有这间了。他说一会会送床板子过来,让冉非泽自己搭床。

这宋老板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瞄几眼苏小培。苏小培躲在冉非泽的大包袱后头,一边听一边端详着他的举止表情。

那宋老板说完了,又跟冉非泽说他家杂工有两日没上工了,柴都一直没劈,他让冉非泽收拾好了就快干活,他等着用柴呢。

冉非泽答应了一声,那宋老板又看了苏小培一眼,出去了。

冉非泽待他走了,对苏小培道:“莫介怀,他看你只是好奇,你的打扮委实是古怪了些。”

“不,他的表情是不屑、藐视,他觉得我恶心。”

冉非泽没料到苏小培会这么说,愣了一愣。苏小培倒是不想多说这些,她现在有紧急的事。

“壮士,请问哪里有厕所?”

“厕所?”冉非泽又一愣。

“呃,茅厕?是叫茅厕吧。”

冉非泽继续愣,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姑娘家问他茅厕。他清咳一声,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在西南角。”

“西南角是哪个角?”她真的挺急的。

冉非泽指了个方向,苏小培想大步迈出去,腿却差点扭倒了,真是越来越痛,她不会残废吧?

冉非泽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托着她的肘扶着她走,送到了茅厕外头,又等了等她。

苏小培生平没有见过这么脏的厕所,恶心坏了,但也没办法,腿痛得蹲不下去,她差点掉坑里,也没办法,咬着牙火速上完,赶紧出了来,这才敢大口喘气。

冉非泽看着她的表情很是古怪,苏小培看得懂,但她只能装没看见,穿越这种事,根本就是用来练脸皮的。

这后半日,苏小培哪都没去,什么都没干。冉非泽拼好了床板,摆在地上。这床没有腿,真是只是床板而已。他还弄来了一张椅子,让苏小培坐。苏小培坐下了,然后腿痛得真的再站不起来。她就这样坐着,看冉非泽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