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哥哥,你今天是怎么了?神经兮兮的,你把人家杨羽裳都吓坏了!”
晚上,慕枧坐在俞慕槐的床沿上,关怀地质问着。俞慕槐自从下午躺在床上后,始终还没有起过床。
“是吗?”俞慕槐淡淡地问,他的心神不知道飘浮在什么地方,“她真的吓坏了吗?”
“怎么不是?!她一直问我你是不是经常这样神经兮兮的,我告诉她我哥哥向来好好的,就不知道怎么见了她就昏了头了!”她看着俞慕槐,“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她误认成谁了?她长得像什么人?”
“她长得谁都不像,只像她自己。”俞慕槐闷闷地说,“我是太累了,有点儿头昏脑涨。”
“你应该请几天假,休息休息。”
“慕枫,”俞慕槐瞪视着天花板,愣愣地问,“这个杨羽裳是你的同学吧?”
“是呀!”
“同一班吗?”
“不是的,但也是三年级,不同系。我念教育,她是艺术系的。”
“怎么以前没有看到你带她到家里来玩?”
“人家是艺术系的系花!全校出名的人物呢!她不和我来往,我干吗去找她?最近她才和我接近起来的。”
“为什么最近她会和你接近起来呢?”
“哈!”慕枫突然脸红了,“你管她为什么呢?”
“我好奇,你告诉我吧!”
“还不是为了他们系里那次舞会,那个刘震宇请不动我,就拉了她来做说客!”
“我懂了,她在帮刘震宇追你!”
“我才不会看得上刘震宇呢!但是,杨羽裳人倒蛮可爱的,她没帮上刘震宇的忙,我们却成了好朋友。”
“原来是这么回事。”俞慕槐用手枕着头,继续望着天花板。“她是侨生吗?”
“侨生?怎么会呢?她父母都在台湾呀。不过,她家里很有钱,我常到她家里去玩,她家离这儿很近,就在仁爱路三段,两层楼的花园洋房,比我们家大了一倍还不止,她的房间就布置得像个小皇宫似的。她是独生女儿,父母宠得才厉害呢!”
“她父亲做什么事的?”
“做生意吧!这儿有家xx观光旅社,就是她父亲开的,听说她父亲在国外很多地方都有生意。她家在阳明山还有幢别墅,叫什么……‘闲云别墅’,讲究极了。”
“她父亲叫什么名字?”
“这个……谁知道?我又不调查她的祖宗八代!”慕枫瞪视着俞慕槐,忽然叫了起来,“嗨,哥哥,你是真的对她感兴趣了,不是吗?我早就知道你会对她感兴趣的!我一直要介绍她认识你,你还不要呢,现在也有兴趣了,是不是?只是哦,我说过的,追她可不容易呢,她的男朋友起码有一打呢!”
“哦,原来她就是……”俞慕槐猛地坐起身子来,“她就是你说过的,会唱歌的那个同学?”
“是呀!虽然赶不上什么歌星,可也就算不错了。”
“她是这学期才转到你们学校来的吧?”
“笑话!我从一年级就和她同学了!”
俞慕槐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忽然翻身下床,拂了拂头发,往门外就走,慕枫在后面喊着说:
“哥哥,你到哪儿去?”
“去报社上班!”
他在客厅内迎头碰到了俞太太,后者立刻拦住了他。
“听你妹妹说你不舒服,这会儿不在家里躺着,又要到什么地方去?”
“去报社!”
“请天假不行吗?”
“我什么事都没有!”他嚷着,“我好得很,既没生病,又没撞到鬼,干吗不上班?”
“你这……”俞太太呆了呆,“那你也吃了晚饭再走呀!”
“不吃了!”
他话才说完,人已经出了房门,只一会儿,摩托车的声音就喧嚣地响了起来,风驰电掣般地驶远了。这儿,俞太太呆立在客厅里,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一回头,她看到慕枫正倚着俞慕槐的房门出神,她就问:
“你知道你哥哥是怎么回事吗?谁惹他生气了?”
“我才不知道呢!”慕枫说,“从下午起他就疯疯癫癫了,我看呀,他准是害了精神病了!”
“别胡说吧!”
“要不然,他就是迷上杨羽裳了!”
“这样才好呢,那你就多给他们制造点机会吧!”
“我看算了吧,”慕枫耸耸肩说,“要是每次见到杨羽裳都要这样犯神经的话,还是别见到的好!你没看到下午把杨羽裳弄得多尴尬呢,问人家些古里古怪的问题,害我在旁边看着都不好意思!”
“总之,这还是第一个引起他注意的女孩子,不是吗?”俞太太高兴地说。
“妈,你先别做梦吧,人家杨羽裳的男朋友成群结队的,从台湾都排到美国了,她才不见得会看上我这个牛心古怪的哥哥呢!”
“你牛心古怪的哥哥也有他可取之处呀!”
“你是做母亲的哪!”女儿笑得花枝乱颤,“母亲看儿子是横也好,竖也好,我们选男朋友呀,是横也不好,竖也不好!”
俞太太被说得笑了起来。
“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呀,我是真正地无法了解了。我看你哥哥选女朋友,也是横也不好,竖也不好呢!”
慕枫也忍俊不禁了。
“不过,妈,你放心,”她说,“总有一天,哥哥会碰到个横也好,竖也好的!”
“是吗?我很怀疑呢,瞧他今天的神色!这孩子整天忙忙碌碌的,真不知在忙些什么?”
真不知在忙些什么!接下来的好几天,俞慕槐是真的忙得不见人影。早上一爬起床就出去,总是弄得深更半夜才回来,家里的人几乎都见不着他。这晚,他匆匆忙忙地跑回来,吃了几口饭,放下筷子,又匆匆忙忙地想跑。俞步高忍不住叫:
“慕槐!”
“哦,爸?”俞慕槐站住了。
“你这几天怎么这样忙?发生了什么大案子了吗?”
“不是,这几天我在忙一点私事。”
“私事?”俞步高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天下奇闻!从不知道这孩子还会有什么秘密的。“什么私事?”
“爸,”俞慕槐好尴尬地说,“是我个人的事情,您还是不要问吧!”
说完,他又抱歉地笑笑,就一转身走掉了。
俞步高和俞太太面面相觑。
“这孩子在卖什么关子?”俞步高问太太。
“我知道就好了!”俞太太说,“我只晓得他每天夜里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一夜走上七八十次,嘴里念念有词,什么海鸥东飞西飞的,我瞧他八成是在学作诗呢!”
“啊呀!”慕枫失声叫了起来,她是最会大惊小怪的。“海鸥吗?糟了糟了!”
“怎么?怎么?”做父母的都紧张了起来。
“哥哥准是害了神经病,那天一见到杨羽裳,他就问人家会不会唱‘海鸥’?弄得别人莫名其妙。现在又是海鸥,他一定是工作过度,害上什么海鸥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