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3页)
盼云像挨了一棍,她踉跄后退,用手紧握着门框,她睁大眼睛,望着面前这张年轻激动而热情的脸庞。她很感动,感动得心脏急剧地跳动起来,眼眶也发热了。她咬咬嘴唇,可慧啊可慧,你实在好心,实在善良。但是,你不了解爱情,不了解那种绝望到底的悲切和无助,那种万念俱灰、了无生趣的痛楚……你太年轻了,你不懂。
“可慧,”她喃喃地开了口。“我不行!我不能去!我真的不……不想去!”
“为什么?为什么?”可慧嚷着,摇撼着她的手。“你为什么要埋葬掉你的欢乐?为什么要……”
“不为什么,可慧。”她打断了她,幽幽地说,“我并没有‘埋葬’我的欢乐,我是‘失去’了我的欢乐,这两者之间的意义并不相同。”
“那么,去找回来!把失去的找回来!”可慧仍然激动地嚷着。
“好,”她忍耐地咬紧牙关,“去找回来,可慧,你去把你小叔找回来!”
可慧张着嘴,仰望着她,一时间,竟无言以答。然后,她废然地摇摇头,发现自己做了件很笨很蠢很无意义的事。她不再说话,转过身子,她拉住了在一边呆看的徐大伟,闷着头就穿过花园,迳直走出大门了。
盼云依然靠在门边,暮色已经游过来了,天空早就暗了,暮色充满在花园里,那些月季,那些扶桑,那些冬青树……都变得暗幢幢的了。她望着那盛满暮色的大院落,一时之间,不想移动脚步,也不想走回那灯火通明的客厅,她只是这样站着,心里几乎是空的,几乎连思想都没有。
“你知道吗?可慧的话虽然有些孩子气,说得倒非常有道理!”
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一个男性的低沉的声音,她的心不自禁地猛然一跳,文樵吗?你在哪儿?她迅速回头,要抓住这声音,于是,她发现,文牧正站在她身边,手里捧着她那只白毛小狗。她的心沉进了地底,眼光黯淡了。他们兄弟的声音真像啊。
“进来吧!”文牧说,“门口很凉,风很大呢!”
她被动地、顺从地转身向屋内走去。
文牧递上了她的小狗。
“抱上楼去吧!”他低声说,“刚刚已经在地毯上闯过祸了。当心妈看到又要说话。”
她接过小狗,对他感激地点点头。
“你叫它什么?”文牧好奇地问,“你你吗?”
“是尼尼。”她低语,想解释这两个字,想到威尼斯,想到小桥运河,想到贡多拉,她咽回了她那复杂的解释,变成了一句最简单的话,“尼姑的尼。”
“哦!”文牧怔着。
她抱着尼尼,一步一步地挨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