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柳条巷
谷雨以为小厮阿福和梧桐很清闲。
司徒曜以为皇长孙赵重熙看不起他所以嘚瑟。
其实他们都想错了。
这两日赵重熙过得真是不怎么样。
梧桐既看不懂自家爷究竟想要做甚,也不清楚司徒三爷这几日怎么了。
真主子和假主子都不正常,让他这个本就不甚聪明的小厮脑袋都想木了。
然而依旧没有结果。
自家爷也就罢了,本就是隐瞒身份混到三夫人和六姑娘身边,不让三爷看出端倪也是应该的。
可三爷却是彻底大变样。
从前脾气多好的一个人,今日竟突然就把苏、云两位姑娘给撵走了。
要知道她们可是伺候了三爷二十多年的人,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的。
他在赵重熙身边向来都不隐瞒心事。
既然靠自己想不清楚,那便只能追着主子问。
面对这样的刨根问底,赵重熙真是快崩溃了。
重活一世的事情自是绝不能提半个字。
其余的问题虽然可以回答,但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几乎随时都能遇见外人。
所以很多时候只能讲一半藏一半,甚至刚说了几个字又停下,让梧桐怎么能听得懂?
偏这小厮还是一根筋的性子,越是听不懂越是要追问,真是快把赵重熙给逼疯了。
好容易两人离开了成国公府,见四下无人,梧桐又开始了。
“爷,您从前识得司徒三爷么?”
“你在我身边伺候了十年,这一点你心里不清楚?”
“我……”
“不说这些了。我问你,袁谟上一次同你联络时他是怎么说的?”
“哦……袁真人说苻府虽然地方大,但目标也大,他要是在那里同爷见面,难免会被人盯上。
所以他说自己最近一段时间都住在柳条巷的小宅子里,顺便还能替爷守着那柳飘絮。”
提起那柳飘絮,梧桐依旧心塞。
爷十年未曾离开过山庄半步,他究竟是如何得知襄阳城的会春阁中有一个妓子名叫柳飘絮的?
这个问题别说他,至今袁真人也是一无所获。
那柳飘絮他半个多月前去见袁真人的时候见过一回。
的确是非常漂亮的一个姑娘,尤其是她细声细气地说话时,不知内情的人真会被吸引。
但自家爷是什么人?
别说他从未离开过山庄,就算真的离开过,他又岂会对这种身份的女子动心?
好吧,那柳飘絮其实也不算是今年其实也只有十四岁,按袁真人的说法她是个清倌人,向来卖艺不卖身。
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女子,卖的是艺还是身,在旁人看来又有什么区别?
“守着”这两个字让赵重熙听得直想骂人。
假牛鼻子明知他的人品如何,居然还敢这般调侃!
他见小厮还在发愣,催促道:“咱们走快一点,尽量早些同袁谟见面。”
“是。”梧桐加快脚步,引着赵重熙朝柳条巷那边走去。
柳条巷,顾名思义,是一个种了许多柳树的小巷子。
可惜此时正值隆冬时节,树枝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生气。
柳条巷也和寻常的小巷子一样,成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地方。
“爷,宅子就在那边。”梧桐停下脚,指着小巷子深处一所很是寻常子道。
“快走吧。”
主仆二人一起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小宅子门口。
梧桐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把门打开了。
他是识得梧桐的,所以并没有盘问便把二人迎了进去。
小宅子只有两进,赵重熙和梧桐很快就来到了正房门口。
刚准备推门,一道极其柔美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公子,奴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了,一次都没有出去过,您看……”
梧桐压低声音道:“这就是那柳飘絮。”
赵重熙没有接话,眸子中泛起了一丝冷光。
他当然知道这就是柳飘絮。
小曦上一世的悲剧,不就是从这把嗓音开始的么?
既然这嗓音如此迷人,迷得周夙连前程和责任都可以不顾,他不好生利用一番岂不是可惜了?
上一世周夙同柳飘絮偷偷摸摸,这一世自己索性成全了他们,只要别牵扯到小曦就好。
赵重熙伸出右手轻轻一推,正房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袁谟正被纠缠得心烦,听见推门的声音立刻抬眼看了过来。
见来人是赵重熙和梧桐,他险些热泪纵横。
重熙可算是来了!
为了这份兄弟加同窗的情谊,他容易么!
袁谟连眼睛都懒得看那柳飘絮一眼,伸手一指门口:“出去!”
柳飘絮不清楚来人是谁,只是见赵重熙和梧桐穿的都是粗布短衣,不免就有些轻视。
她继续娇声道:“公子,奴家方才的话……”
“再多说半个字,爷立立马儿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柳飘絮不敢多话了,红着眼圈瘪着嘴走出了正房。
同赵重熙主仆擦肩而过时,她重重哼了一声。
袁谟双手抱着他的大脑袋靠在椅背上,疲惫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主仆二人。
赵重熙清楚他这份疲惫不是装出来的,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假牛鼻子老道本是个闲云野鹤的人,既不图名也不图利,这次为了帮自己,真是受累了。
他走上前冲袁谟躬身一礼:“袁师兄受累,小弟深表感谢。”
袁谟道:“少给本真人整这些没用的玩意儿,今后少算计我几回比啥都强。”
赵重熙给梧桐使了个眼色:“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袁师兄说。”
梧桐虽然很想听一听自家爷会和袁真人说些什么,可他向来老实,应了一声后躬身退了出去。
赵重熙这才走到袁谟身边坐下:“袁师兄……”
袁谟道:“如果你想问我替柳飘絮赎身的过程,我无可奉告。”
赵重熙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问的,自然是等你愿意说的时候我再洗耳恭听。”
袁谟微哼道:“这还差不多,你现在就把耳朵洗好,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赵重熙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认真回答。
“第一,你为何会有这个?”
袁谟边说变就从道袍的袖子中取出一个荷包递到赵重熙面前。
这荷包正是那一日赵重熙为了传递印信扔掉的那一个。
袁谟之所以一直留着它,为的就是听赵重熙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