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分歧

慕容离亭离开时已是亥时中。

已经彻底没有了睡意的赵重熙披了一件斗篷,交待了梧桐几句便去了司徒曜的房间。

谷雨不敢怠慢,赶紧走进内室把已经睡着的司徒三爷唤醒。

“这么晚了殿下还不睡?”司徒曜打着哈欠坐在了赵重熙身边:“是被篌儿吵得睡不着么?”

赵重熙道:“阿篌没说几句话就回大营去了。”

满心想着明日还要和儿子说话的司徒三爷瞌睡虫立刻就飞了。

“阿篌没有留下?”

“他说大营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晚便不留了。”

司徒曜十分怅然,俊脸和肩膀一起垮了下来:“他还是不肯原谅我。”

赵重熙道:“三爷,凡事不宜操之过急,您才刚到晋州阿篌便来探望您,比之年初在京城的时候进步多了。”

司徒曜没好气道:“你真当我不知他是来探望谁的?”

话虽如此说,对赵重熙的后一句话他还是十分认同的。

儿子对他的态度比年初在京城时的确是强了不少。

假以时日,篌儿一定会像箜儿那般,重新接受自己这个父亲。

想明白了这些,他的情绪好了许多:“阿福这么晚了还来寻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儿?”

赵重熙轻笑道:“看来三爷方才真是睡得太熟了,竟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

司徒曜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慕容离亭夤夜来访。”

“哦?”司徒曜来兴趣了:“莫非他是为了私粮案来的?”

赵重熙点点头,把方才慕容离亭对他说的那些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司徒曜的神情有些凝滞:“依慕容离亭所言,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便是燕国的卓太后?”

赵重熙道:“三爷这是不相信慕容离亭的话?”

司徒曜反问道:“莫非殿下信了?”

赵重熙笑道:“为何不信?”

司徒曜伸手虚指了他两下:“都什么时候了,殿下就不能对微臣说几句实话?”

赵重熙听他一口一个殿下微臣的,情知他是有些不高兴了。

他敛住笑容,正色道:“这件案子的确不小,但于咱们大宋而言,查到如今这个份儿上也勉强算是达到了目的。

继续查下去不是不可以,但要看好处有多大,值不值得。”

司徒曜微微抿了抿嘴。

皇长孙的话很有道理。

他们俩之所以愿意投入那么多的精力继续查这个案子,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揪出上一世暗害他们的幕后主使者。

至于大宋,三十几个世家的覆灭,足以达到杀鸡骇猴的目的。

接下来昌隆帝想要大力整顿土地问题,那些世家绝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抵触,一切都会顺利许多。

至于这件案子究竟是谁做的,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能查清楚自然最好,真查不出来也无所谓。

反观燕国,这件案子就不那么简单了。

慕容离亭冒着风险夜访驿站,目的自然不会仅仅是把他查到的线索告知皇长孙。

他是想要借大宋的手去对付卓太后一党,以肃清燕国朝堂。

本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卓太后一党的确是做了恶事,继续把持朝政,最遭殃的还是普通的百姓。

可他们不会忘了,宋燕之间虽然已经停战,但这份安宁绝不会持续太久。

从大宋的角度考虑,燕国自然是越弱越乱便越好。

卓太后继续把持朝政,对大宋其实是有好处的。

可……

司徒曜道:“殿下,您觉得咱们该怎么做?”

赵重熙弯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三爷向来都是君子,隔岸观火这种事情大约做不出来吧?”

司徒曜翻了个白眼儿:“殿下莫要玩笑,微臣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别说隔岸观火,只要对己方有利,火上浇油我都毫不犹豫。”

赵重熙被他逗笑了:“可我这一次却想要依慕容离亭的意思,出手帮扶燕国一把。”

“殿下何意?”司徒曜完全想不明白。

和皇长孙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彼此心里都有数。

他的确不是小人,但比起上一世的纯良仁善,这一世的他心思深沉多了,手段也更加狠辣。

一个要做大宋皇帝的人,再像上一世那般绝对不行。

见他不理解自己,赵重熙耐心解释道:“卓太后实在太可疑了,我不能容她继续张狂。”

司徒曜握了握拳:“你的意思是,那个想要置咱们于死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卓太后。”

赵重熙道:“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现下还不好做结论。不过……”

他本想把几个月前那一趟燕国之行的遭遇告知司徒三爷。

突然想起那一次远行,司徒曜根本不知道司徒箜和他去的不是江南,而是燕国,他哪里还说得下去。

要是让司徒箜知晓自己卖了她,后果绝对非常严重。

司徒曜疑惑道:“不过身什么?殿下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微臣。

咱们如今的关系不比从前,殿下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不好对微臣说么?

这似乎有些伤人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重熙也不好再继续隐瞒了。

他尽量把声音放柔和:“三爷,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您非常生气,您确定要听?”

司徒三爷拧着眉:“你让我生气的事情太多了,多听一件半件的也没什么要紧的,殿下请直言。”

赵重熙只好把几个月前自己随着司徒箜去了一趟燕国,并且还去了楚王府和凤凰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司徒三爷面色铁青,一口牙咬得咯咯作响,后背却凉嗖嗖直冒冷汗。

“好……好得很!箜儿胆子太大了……这也罢了。

殿下您早就知晓箜儿是你祖母替你定下的未婚妻,见她这般胡闹居然不阻拦,反而在一旁怂恿,究竟是什么意思?”

听他说出这些近乎无理取闹的话,赵重熙只觉得头大。

明明是他的女儿胆子太大,自己当时只是一名小护卫,难道还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他无奈道:“三爷……咱们今日的议题不是这个,要翻旧账也等咱们把事情了结清楚,回到京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