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婚前(上)

广元长公主和昌隆帝的关系极好。

但她本身并不热衷权力,膝下又只有一个已经定了亲的女儿,所以寻常时公主府是个颇为安静的所在。

然而,一场轰动整个大宋的拍卖会,让公主府狠狠出了一次风头。

直到八月底,新帝登基和大婚的日期临近,公主府和拍卖会的热度才渐渐散去。

在此期间,凤凰儿却很少出门,认真调理身体的同时,把她那数量庞大的嫁妆细细整理了一遍。

看着婚期临近却依旧气定神闲的女儿,阮棉棉却有些犯愁。

在她生活过二十多年的那个时代,小凤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在上高中,离结婚这件事还很遥远。

但据她所知,即便到了二十多三十岁,面临人生大事时,也少有姑娘能做到坦然面对。

甚至于有些人生生紧张得都抑郁了。

婚姻不同于恋爱,需要面对的事情,需要处理的关系都太多太多,不是光凭两个人相爱就能一路畅通无阻的。

她不免又想起了自己。

折腾了几世,对死渣男一见钟情的事情像是发生在几十年前一般,她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但她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婚前那种把喜悦都冲淡了的忐忑和不安。

怕司徒曜不喜欢自己,怕两个人过不到一起,更担心洞房花烛夜。

她不过是嫁给一个普通的勋贵子弟都那么紧张,可小凤凰要嫁的是一国之君,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水般平静的?

难道就因为她是昭惠太子的女儿?

当然不是。

昭惠太子的女儿或许比别的姑娘聪明一些,但聪明人往往都多思,想要做到平静无波就更难了。

小凤凰这样的表现……

莫非她对这一桩婚事,或者说阿福这个夫君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看重?

孕妇月份大了本就难以入眠,阮棉棉越想越心急,顿觉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偏偏身边的男人睡得跟猪一样,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阮棉棉气坏了。

这厮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渣男!

平日里口口声声说他对不起箜儿,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弥补。

可事情都火烧眉毛了,他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渣爹!

她一抬腿就在身边男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只听得噗通一声响,司徒三爷直接掉了下去。

一阵疼痛袭来,把司徒三爷直接从梦中惊醒。

他却顾不上自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十分紧张地盯着床上的媳妇儿。

“棉棉,你是不是……要生了……”

其实阮棉棉踹出那一脚的同时就后悔了。

她并不是个喜欢无理取闹的人。

他们夫妻和好以来,司徒曜对她可谓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尤其是她两次怀孕,司徒曜都没有依她的意思去书房歇息,而是夜夜都陪着她。

端茶递水嘘寒问暖,丝毫不计较她的各种小脾气,更没有因为她身体不方便就生出二心。

不就是累得睡着了么,自己怎的就……

阮棉棉懊恼不已,说出来的话却和温柔贤淑半点都不沾边。

“你这说的什么话呢,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

司徒三爷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

“的确不是第一次当爹,但每到你即将临盆时,我还是忍不住会紧张。

棉棉,你方才为什么要踢我?”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中竟满满都是委屈。

阮棉棉真是受不了他了,指着身侧一大片的空处道:“还不赶紧上来,待会儿着了凉又生病了。”

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司徒三爷顿时圆满了。

他重新躺好,伸手替阮棉棉掖了掖被角。

阮棉棉难得十分主动地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三爷,我有些担心咱们的女儿。”

“箜儿不是好好的么,我记得晚饭时你还说她像是长胖了一些,越发漂亮了。”

阮棉棉见他依旧是这么没心没肺,忍不住又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嘶……”司徒三爷吸了口冷气,哀求道:“夫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直言。”

阮棉棉道:“你就没觉得箜儿有哪里不对?”

司徒三爷眯起眼睛想了想,“没觉得”三个字愣是没敢说出口。

阮棉棉白了他一眼:“当年你我成婚前,你就没有点紧张不安?”

司徒三爷暗暗咧嘴。

在即将临盆的媳妇儿面前,这种事情敢实话实说么?

当初他因为不喜欢自己那被人强迫的婚姻,气还气不过来呢,哪儿还有工夫去紧张不安?

幸好阮棉棉没有揪着他不放。

她轻叹道:“三爷,你说箜儿是不是没有把阿福放在心里,所以对这桩婚事也不是很热衷啊?”

司徒三爷眉头微微动了动,并没有立刻接话。

如果事情真像阮棉棉说的这般,他反倒是不担心了。

男女之间向来都是谁先动心谁更被动。

如果箜儿太过在意阿福,早早把心遗落在他身上,他才更是要担心死了好么!

见他不说话,阮棉棉气鼓鼓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箜儿这般淡淡的不把阿福看得太重,的确是更不容易受伤害。

可真心也是相互的。

她不愿意付出,又怎么能换来对方的真心?

阿福是什么样子的,咱们这几年也该看清楚了。

要是箜儿迟迟不肯卸下心房,我怕寒了阿福的心。

他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万一生分了……”

司徒三爷无奈道:“棉棉,你想多了。咱们箜儿是喜欢阿福的,成婚后只要阿福一直对她好,她这份喜欢就会越来越多,最终成为刻进骨子里的情意。”

阮棉棉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你别忘了阿福的身份,一直对箜儿好,他真的能做到么?”

司徒三爷一阵头痛,耐心哄道:“他要是真做不到,届时我管他是谁,一定打断他的狗腿。

就用咱们琴瑟居院门的那根门闩!”

阮棉棉嗤笑道:“你都不会武功……”

司徒三爷一本正经道:“那就让夫人出马,一脚把他的狗腿踢断!

要是还不行,咱们就写信把阿篌叫回来,让他好好教训那贪得无厌的臭小子!”

明知他在胡说八道,阮棉棉的心情却无端地好了很多。

她艰难地略翻了翻身,总算有了点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