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成长
伊米莉亚的人生是从七岁开始变革的。
爸爸姓伊, 妈妈叫做莉莉。
她的名字在中文里比较奇怪, 但读出来又是个外国名字。
伊米莉亚没见过自己的妈妈, 但她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他会满足她一切要求。给她买漂亮的小裙子, 学会给她扎头发，做的饭菜也是一顶一的好吃。所以伊米莉亚从来不会问她为什么没有见过妈妈。因为她有爸爸就够了, 她是爸爸的小公主。
在七岁刚开始上学的时候，她可以拒绝讲“我的妈妈”这样的故事, 倒是可以在用拼音打补丁的日记里一周都用不同的话来夸奖她的父亲。
幸福的场面总是用来被打破的。
七岁生日的前一天, 她被送到了孤儿院里。
伊米莉亚记不清父亲脸上的表情，但是她记住了他怀抱的温度，还有泪水浸透她衣服的难受感觉。
爸爸不要她了。
哪怕从来都是笑着的父亲在抱着她流泪，在她耳边诉说着她听不进去的内容，但是对当时的伊米莉亚来说, “爸爸不要她了”这个事实就是全部。
什么叫对不起, 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只是不要我了。
小公主失去了她的王国。
转眼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天真稚嫩的小公主已经被惨痛的现实磨砺得不再幻想。
她在那间地下室里呆了三年。
如果不是那个人觉得已经长大的她没有了玩偶的价值, 开始寻觅第二个人偶，并且在诱拐过程中被发现, 伊米莉亚可能就会永远停留在她的十五岁。
——那个人已经准备好了毒·药, 也准备好了如何彻底把人类做成标本的一切东西。
当那个束缚了她三年，把阳光重新带到她的世界的便衣FBI出现的时候, 黑发姑娘还抱着书在数羊。
她一派的天真烂漫。
十五岁，中西方血脉的中和。
她的长相精致，笑容耀眼。穿着一身浅葱色的复古连衣裙，长长的黑色直发垂到腰际, 发顶戴着个同款的发箍。
她没有鞋子，赤脚踩在变了色的地毯上。
被阳光刺痛的双眼眯了起来，而黑发姑娘声音甜美，一举一动机械而诱惑：“先生你好，我是你的伊米莉亚。”
“我最近有乖乖的，这是给我的奖励吗？”
跟在后面的女性FBI先于男性警官走了下来。
那个做了母亲的温和警官抱住了她，紧紧的：“没事了，伊米莉亚。一切都好了。你自由了。”
常年不见光的女孩儿脸色苍白到透明。
她仿佛根本反应不过来，呆呆地重复了好几遍“自由”这个单词，然后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最为标准的笑容：“你是神奇女侠吗？”
***
警官的名字是戴安娜，但她真的不是神奇女侠。
伊米莉亚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分清什么是现实，而什么是幻想。
三年前的身份已经被注销，伊米莉亚提供的养父母也已经再次移民。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重新去了一家孤儿院。
而这次的年纪，就有些大了。
官方有提供心理医生的帮助。伊米莉亚去了几个月就不再去了。
她回到了学校，而习惯了服从的她被狠狠地教训欺凌。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弱者还是会被欺负。
如果无法学会反抗，等待你的只有更加过分的“玩笑”。
她们，包括他们要求的大部分事情，伊米莉亚都做到了。
她的心里毫无波澜，仿佛和这些人处在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他们要她哭着求饶。
一定要哭出来，才可以。
我为什么要哭？哭是没用的。
我不哭。
我该……反击了。
伊米莉亚从那一刻开始，回到了现实。
她反抗那些欺凌她的人，而欺软怕硬的同学便不会再来招惹“不好惹”的她。
她开始拼命的调整自己的心态。
想要活着吗？想要新的生活吗？
想，非常非常想了。
她失去了很多东西，但她也有别人没有办法拥有的。
为了摆脱困境，她接触到了网络，有了一群种花家的网友，然后一点一点从幻想中的世界彻底脱离出来。
还喜欢超级英雄吗？
当然喜欢，哪怕他们不能在真实的世界拯救我，但他们好歹给了我面对的勇气和力量。
伊米莉亚那时候还在博客里写日记，在她注销那个号的那一天，她最后的留言就是这一句。
黑发姑娘有了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
她虽然还是软弱，但不会再没有底线的后退。她放弃了学业，但是在靠着自己，努力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
——我坚持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来吗？
十七岁的生日，伊米莉亚收到了一份来自大洋彼岸的礼物。
黑发姑娘认识的朋友有知道她租住的小公寓的地址的，她们也知道她的生日。
伊米莉亚非常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可爱，送了她她最需要的可以上网的智能机，但实在是不好意思。
后来就忘掉了。
而后二十岁，黑发姑娘死于抢劫，转而被手机先生带来穿越，穿越到了这个，可能是她幻想中的世界。
伊米莉亚蹲在墙角，看着手机先生活泼的颜文字：“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顿了顿，有些沮丧：“……难道真的，都还是我的幻想吗？”
我明明，已经好了！
手机先生似乎看得到她的沮丧，一瞬间还有些慌。屏幕上闪过一堆的乱码，最后突然定格在拨打的界面上。
手机先生在她掌心震动起来，一个未知来电打了进来。
伊米莉亚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她四处乱瞟，又吞了吞口水，站起来，靠在了墙边。她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抖，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点击了那个绿色的按钮。
“你好？”
话筒另一边传来崩溃的哭声。
“呜哇哇啊啊呜呜呜哇哇哇啊啊啊对不起呜呜呜米莉对不起你不要把我丢到垃圾桶里……”
伊米莉亚惊悚地把手机拿开，而后手机先生自动转成了免提，那刺耳的童音哭声简直像是魔音入耳。
哭得像是一个三岁的小朋友。
伊米莉亚完全搞不清楚什么情况。
她舔了舔嘴唇，又听了半分钟哭声，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嗓子：“——别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
然后那个童音开始打嗝了。
“米莉嗝——你嗝——变坏了还凶嗝——凶我！”
伊米莉亚一脸的莫名奇妙。
我的天啊电话这边是谁啊？
别告诉我就是“手机先生”？！
伊米莉亚的表情从莫名其妙转变成了惊悚。
——不是吧！我每天叫的先生，实际上是个小屁孩？
在那几年养成的自言自语的坏习惯再次暴露，伊米莉亚一边想着一边就说了出来，然后手机话筒里传来了骄傲的童音：“我、我才不是小屁孩！我都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