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六皇子要进宫, 比其他皇子容易得多, 因为他生母是在皇帝后宫一手遮天的皇贵妃。
在得到了樊子期的点头之后, 六皇子就直接进宫去见了皇贵妃。
他就算眼高于顶、又有些刚愎自用,但也知道“逼宫”二字不是看起来这么容易的。
坐在龙椅上的人,哪怕身子再弱、年岁再大, 那也是九五之尊的天子, 高于整个国家, 那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力量。
因此六皇子需要拉拢尽可能多的帮助, 只一次机会,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就连宫中,也必须要有人暗中帮助、里应外合才行。
六皇子面色如常、像往常一样地进了皇宫, 又和皇贵妃探了一个多时辰, 才退了出来,正巧碰见了迎面而来、正巧也要拜见皇贵妃的六公主。
这两人都是皇贵妃亲出的同胞兄妹,正好又都排行第六, 年岁相近,少时都在皇贵妃身边长大,更难得是连脾气都差不多, 关系比平常兄妹亲密得多。
六公主见到六皇子,轻轻咦了一声,“早听说六哥进宫,陪母妃说了这么久的话才走?”
“和母妃谈了些烦心事儿。”六皇子一笔带过,他看着眼前娇俏的妹妹, 突然道,“我记得……你对樊家的大公子也很是感兴趣?”
六公主当即红了小脸,“樊大公子一表人才,谁不对他高看两眼?”
“我今日早上刚同他饮了茶。”六皇子道,“确实是人中之龙,只可惜先前登门求娶的是席府的姑娘。”
提到在诗会上让自己吃了个大亏的席向晚,六公主就沉下了脸,“这门婚事成不了。”
“自然成不了,席府的姑娘还得先守孝六个月。”
六公主转了转眼睛,凑近了六皇子道,“皇兄与樊大公子相熟?常饮茶么?”
“不常。”六皇子哼笑,一扬眉毛,“但偶尔那么一两次……还是有的。”
“那樊大公子,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六公主羞涩地问。
“你若想知道,为何不亲自去问他?”
“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好亲自去问他……再说了,万一他不想尚主呢?”六公主撅了噘嘴,最后一跺脚,颐指气使道,“下次你再和樊大公子饮茶,就喊上我一道,我一定求母妃让我出宫去!”
六皇子思虑半晌,才点了点头,“行吧,若我下次再和樊大公子见面,一定让人告知你。”
“谢谢皇兄!”六公主大喜,转头便进了皇贵妃的宫殿里头。
六皇子看着妹妹的背影,心头无比期望这个妹妹能将樊子期的心一举拿下,到时候樊家就算不想跟他绑在一条船上也不行了。
只是不知道,已经对汴京第一美人席向晚一见倾心的樊子期,还能不能看得上六公主?
*
在席明德的风光丧礼上,朝中官员络绎不绝地前来吊唁,送了不少东西,都进了席府的库房里头,让二房三房四房的人看着都有些眼热:这些东西,他们几乎都是分不着的了。
武晋侯的爵位传到了席存林身上,现下他是席府的家主,分家一事的操作空间很大,二三四房一个接着一个地出事,免不了担心自己在分家时被穿小鞋吃了亏。
席存林穿着孝衣守在席明德灵前,念起自己极小的时候,席明德还只有他一个儿子,那时候似乎对他还是宠爱过一段时间的。
只是在那几个妾室也陆续生了儿子之后,他就再没多看过席存林一眼。
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席存林几乎记不清了,可看着席明德的棺木,他的心中仍然涌起了一股悲哀之情。
席明德最宠爱的三儿子,虽然人守在此处,但很显然心不在焉,面上根本没什么悲伤神色,只在有人前来慰问时干巴巴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父亲,死后会不会觉得有些后悔呢?”席存林轻抚着棺木,用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问道。
许是念在席府多灾多难的份上,皇帝在席明德风光下葬了的第二天,便大笔一挥,终于将王家的两个儿子放了出来,罪名洗清的同时,两人先前任职的河西和通北两处军机重地,却也是彻头彻尾地被换了一场血,变了模样。
此外第二点,则是皇帝还特地提了一笔宁端和席向晚的亲事,说是席明德逝世不便提亲,便让双方商议好了席向晚出守孝的时候,再下聘礼不迟。
听到两位舅舅终于从牢中重见天日的时候,席向晚长出了一口气,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终于,熬过了这一场灾难。
一来,王家安全了;二来,这又拖了六个月,不必担心樊子期再心心念念上赶着想要娶她。
那么接下来,她只要小心提防着六皇子的逼宫作妖了。
席向晚还记得六皇子是在除夕那一日趁人多眼杂,带人闯入宫中想要逼宫的,只不过王家出事的日子提前了,这一次她也不敢如此托大,只得上心了又上心。
好在大房一系和六皇子几乎没有关联,三房铁了心要和六皇子绑在一起,只要皇帝到时候不迁怒,大房自然也安全得很。
“三哥明日便回都察院了吧?”她思索完了,便抬头问道。
虽说席明德死后,他的四个儿子都要请辞丁忧守孝,但大庆的律法在服丧这块上对儿女有严格的规定,对孙子孙女一辈却管得不严,尤其是席向晚的二哥,根本没时间从关外赶回来,而席元衡和席元坤则是很快就要复职了。
“是。”席元坤闻言看她一眼,带着了然,“要让我带话给宁端?”
“是。”席向晚噙着笑,也不害羞,直接对席元坤道,“我想约他碰面说件事,三哥替我问问什么时候方便。”
席元衡在旁哼了一声,道,“倒不如直接喊他来家里吃饭。”
“不可。”原本在旁听着的席存林立刻言简意赅地否定,“聘礼都没下,怎好直接叫人上门来?”
“少说也是同僚,父亲还在意这些?”席元衡一哂,“早晚就是一家人,我看小妹比我们自然得多。”
“不行就是不行。”席存林板着脸道,“如今阿晚还在丧气,便是门都尽量不要出的好,免得又惹了什么是非……”他说到一半,见席向晚睁大眼睛请求地看着自己,顿了顿话锋一转,“……偶尔出去一趟,倒是问题不大,带够了人,在外头别吃亏。”
“是,女儿知道了。”席向晚含笑应下,朝席元坤抬了抬下巴。
席元坤瞧着席向晚又带了两分神采飞扬的眉眼神情,心中微微一动:前几个月的阿晚虽然可靠沉稳,可总和先前的不太一样,似乎压抑着什么,现在总算又恢复了几分原先的性情……还总是在说到宁端的时候。
宁端就那么可靠?
席元坤思索这问题想了一宿,第二日天不亮便面色苍白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不得不承认:是,宁端确实可靠得很。只要皇帝一日不对他起杀心,恐怕宁端就一日能稳稳地带着都察院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