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席向晚将信托王虎送给宁端的第二日, 就有宦官带着圣旨到了席府。

席存林带着一家老小接了旨, 其中皇帝除了提到宁端和席向晚的婚事就此约定, 等守孝过后如期举办之外,还说了另一件与席府息息相关的事情。

席存林原本是户部的员外郎,官居五品, 现在成了武晋侯, 这官位自然显得略微寒酸一些, 皇帝便寻了理由将他提职成户部右侍郎, 原先那位右侍郎, 则是去地方上任职了。

再有,皇帝在圣旨中单独夺了席存林的情,这即是说, 即便为席明德服丧期间, 席存林也可穿着孝衣如常履行公务,不必在家丁忧。

席向晚跟着家人谢了恩,恭恭敬敬, 看不出一丝错处。

“席大姑娘。”太监的视线落在了席向晚的身上,他满脸是笑,“皇贵妃娘娘还让奴婢给您送来了些赏赐。”

席向晚惊讶之中再度拜谢, 送走了宫中的一行人后,才扫了眼赏赐的单子。

大抵是考虑到她仍在丧期,皇贵妃赐的也大多是些素雅的东西,大量进贡宫中的绫罗绸缎等等都是素色,正好可以裁出这六个月间的新衣, 此外首饰头面摆件等等,没有一件是艳色的,却也不显得沉闷,件件巧夺天工,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家中用得起的。

“皇贵妃娘娘给你添妆呢。”王氏笑着吩咐道,“将这些暂时用不上的收在阿晚的库里,等她日后出嫁的时候,就放在嫁妆里一同送出去了。”

席向晚怔了怔,因着她没真想要成亲,所以还真没将皇贵妃的意思往那头想去。

不过皇贵妃的旨意和皇帝的一起送到,本身就表明了许多各种深意。

至少,皇帝明面上是祝福了这桩婚事,而皇贵妃也立刻表示赞成皇帝的意思。

但皇贵妃的一双子女,可都跟席向晚宁端合不拢。

席向晚笑了笑,“好,依母亲的,先收起来吧。”

有了皇帝夺情这一出,原本还在家中帮着处理分家事宜的席存林就不得不每日早起去点卯了,家中大事一时之间都落在了王氏的身上,好在齐氏怀胎的月份尚浅,还能从旁协助,再有早就对后宅事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席向晚不动声色地帮忙,分家的事情耗了小半个月,总算是办好了。

席存学、席存博、席存彰等人都从席府搬了出去,各自购置了宅子,王氏看着家中的原先归其他几房的下人就头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将卖身契也都分发给几房的主子带走,重新着人到牙行又挑了一批干净的回来。

席向晚身边原有两个大丫鬟,自从金莲心怀不轨被带走之后,就只剩下一个碧兰忙里忙外,有些不够用。借着这次的机会,王氏又用心给席向晚挑了一个年轻机灵的丫鬟待在身边,取了名叫翠羽。

是王氏和李妈妈连着考校过的,席向晚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放在了院中身边伺候着。

结果才过了半日,便察觉到翠羽有些不对劲起来,遂边写信边道,“翠羽,你识字?”

“识的。”翠羽低头恭恭敬敬道,“小时候念过一些书。”

席向晚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也会武?”

席向晚本人虽然对武一窍不通,但她见过太多个中高手了。樊家的死士,皇家的大内高手,宁端和都察院的人……这些人走路都是真正悄无声息的,普通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翠羽正是如此,走路和猫儿踮着脚一样,竖起耳朵也听不见。

“略懂一些。”翠羽道。

“这倒是管家买赚了。”席向晚抬头笑道,“你说说看,还会什么别的?”

“医理与御马之术,奴婢也稍通一些,姑娘以后尽管吩咐。”

“谁舍得将你这么好用的属下放到我身边来?”席向晚有些好笑,“他做了这么大贡献,总归要告诉我、让我领个情吧?”

翠羽抬眼看了看席向晚面上表情,又飞快垂下了脸去,声音柔和,“姑娘说笑了。”

席向晚将笔放下,轻轻拿起信纸吹了吹上头字迹,才问,“你从岭南来?”

“不是。”翠羽顿了顿,道,“若姑娘真想知道,奴婢家乡那处,常年盛开的是桃花。”

席向晚的嘴角翘了翘,将信纸展开平铺在桌上,也猜到了这人就应该是宁端想办法安插进来的,“怎么,我这头需要他这么担心吗?还是他想知道我的什么?”

“奴婢是个做下人的,只希望姑娘永远能平平安安。”

“嗯。”席向晚无可无不可地起身净了手,才道,“我晓得了。你先和碧兰住一道吧,我母亲这些日子忙,你若有空,便替我去帮帮她。”

“是,姑娘。”

席向晚将刚写好的信又看了一遍,轻出口气,“等这信干透了,跑一趟替我送信吧。”

自从席明德逝世以来,席向晚虽然陆陆续续出过几次家门,但大多时候还是在席府忙着家中事务,和宁端真正见面,也只有桃花酥的那一次,之后两人之间靠的全是书信往来。

好在都察院和席府离得又不远,送信的都是自己人,一来一去也不过就两天功夫,因此信息情报也并未落下许多。

从宁端口中,席向晚已经知道在六皇子和樊子期那日的见面之后,席泽成就忙得如同采花的蜜蜂似的,悄悄地走访了许多人的家门,皇贵妃更是寻理由唤自己的父亲进宫见了一面。

这一件件的事情若是拆开来看并不算什么,可只要猜到其中一环,再将所有事情都连接起来,顿时就令人有些细思恐极了。

可谁又能想得到,皇帝还健在,六皇子就起了异心?谁又能想到,樊家的野心如此之大,手腕又如此之硬?

至少在前世的那一次,六皇子骤然逼宫的举动震惊了整个大庆。

皇帝将自己的病情瞒得太好,在六皇子逼宫失败一事之后才突然暴露出来,病来如山倒,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就崩了。

可在逼宫之前,谁看得出日日励精图治的皇帝已是强弩之末?

若不是皇贵妃背后悄悄告知,就连六皇子自己也猜不到,红光满面的父皇居然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都病成这样,还不立刻决定日后登基的是谁,指不定就在等着我们打起来。”六皇子轻哼道,“大庆当年是硬生生用军队打出的王朝,谁的拳头大,自然谁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不能再等了,等下去,机会便不再是我的了!”

“殿下所言甚是。”席泽成立刻大为赞同,“陛下迟迟不作决定,正是因为所有皇子都按兵不动,兴许陛下心中对其他皇子缩头乌龟似的举动都十分不满!前日王家沉冤昭雪,是都察院和四皇子监管的案子,四皇子大出风头,圣上不是大肆夸奖表扬了四皇子和宁端一通吗?由此可见,圣上心中是十分欣赏能做出成绩来的那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