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艰难
萧铎坐在书桌后面, 双手抱在胸前, 听面前的三个心腹吵得不可开交。
对方索要的银子不是问题, 一万两白银对这十七位富贾来说根本如同拔了一根毛, 他们的家眷肯定是不会吝啬钱财的。难的是要如何救人,还要保证萧铎的安全。
秋山上的那座土地庙已经荒废了很多年, 平时罕有人至。四周又没有遮挡,只有枯草疯长, 虽可以埋伏, 但是万一对方站在高处, 那便会一览无遗。其它可以埋伏的地方都离土地庙太远, 行动起来不方便。
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 要对付萧铎。虽然名单上的那些富商与朝中的大臣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在澶州出事,萧铎难辞其咎, 甚至会影响他将来登位。但这些都没办法与萧铎的个人安危相比。
李延思他们是绝对不会让萧铎单刀赴会的,所以一直在争论到底要伏兵何处, 怎样才能找出匪盗的藏身之地,如何能够最大限度地救出那些商贾。这里头有一位可是淑妃娘娘的亲兄弟, 而淑妃本人就在府中,他们不敢怠慢。
“殿下,您在想什么?” 李延思回头问道。
萧铎凝视着桌上展开的秋山地形图, 他伸手指着山头说道:“你们看,整个澶州城地处平原地区,临水却不靠山。秋山并不高, 山中也没有可以藏身之处。而且他们给出了足足五日的时间要我们凑集银两,用这五日足以把整个山头都翻遍了,所以那些被劫持的商贾,应该不在山上。”
李延思看了看,点头道:“臣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澶州那么大,比之秋山可谓大海,找那么几个人便如大海捞针。我们就算知道人不在秋山上,也查不出他们到底在哪里。”
萧铎提起笔,在地图上把匪盗劫持人的地点全都圈出来,然后说道:“他们要藏匿这许多人,每天饮食饮水便是不小的动静。文博,你马上派人暗中调查澶州附近的大小村镇,看看能不能发现异常。”
李延思最欣赏萧铎的一点,就是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局势于己方有多不利,萧铎总是能够冷静不乱,沉稳如故,并保持清晰的思路。多年战场生涯锻炼出来的敏锐,是旁人所无法企及的。他立刻出去办了。
萧铎又叫了魏绪过来:“你带人乔装成猎户或者樵夫,到秋山去探一探虚实,记住挑几个得力的,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就算发现了什么情况也先按兵不动,着人回来禀报。”
“是!”魏绪抱拳,大声应道。他近来窝在澶州城,筋骨都要松散了,成天里做些文官做的登记户籍之事,无聊至极。趁着这个机会,又可以大展拳脚了。魏绪觉得还是这样的差事比较适合自己。
萧铎最后对章德威说道:“你去找找有没有亲眼见到匪徒打劫商旅的人,问问看有没有线索。”
章德威点头刚要往外走,又转过身问道:“殿下,府中好像就有一位……要不要先问问胡小姐?还是算了?”
萧铎抬头看向章德威:“为何算了?别说她还不是祁王妃,就算她已经是祁王妃,官府办案,她岂有不配合的道理?你尽管去问。若谁敢阻拦,就说是我的意思。”
章德威得了萧铎的保证,有了点底气,但还是觉得头大。他实在是不善于应付女人,也拿女人没办法。从前一个周嘉敏便将他耍得团团转,眼下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李延思去办才妥当。更何况那胡家小姐的骄纵也是出了名的,胡大人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万一有什么得罪之处,他实在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章德威先是叫了一位萧府的侍女去请胡丽妍到花厅里说话,但是侍女很快回来禀报,人在淑妃那处,淑妃不肯放人,说是胡丽妍这几日接连受惊吓,需要好好休养。
章德威正打算就势作罢,可又有点不甘心,迎面撞上阳月领着一众侍女过来。阳月连忙行礼,看章德威脸色不好:“兵马使这是怎么了?”
萧铎兼任镇宁节度使,章德威仍是镇宁军的兵马使。
章德威悻悻道:“阳月姑娘。”
他比阳月年长,按理说喊声姑娘也没错。只不过他平日里闷葫芦一个,阳月与他统共没说过几句话。章德威想到阳月是韦姌身边的亲信,在淑妃那里也许能说得上话,忽然朝她拜了一下。
阳月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兵马使,您这是作何?”
“我……我有事想请你帮忙。”章德威为难地把要找胡丽妍问询一下匪盗的事给说了,还提了遇到淑妃阻扰。阳月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淑妃娘娘到皇后那里去了,小姐也在那处。我正要端些酸梅汤过去呢。兵马使若是不急,就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看看情况,再遣侍女过来跟您说。”
“如此有劳姑娘,多谢了。”章德威由衷地说道。
阳月施礼,带着侍女们走了。
章德威原本不喜欢韦姌,就是因为周嘉敏挑拨。先前韦姌身怀六甲将萧家众人救出京城的事,已经深深地震撼了他,如今她又为萧铎生下长子,章德威自然更没话说了。尤其连她身边的一个侍女都这么进退有度,可见其人必定不俗。
……
薛氏从薛锦宜那里听说薛涛被人劫持的事,差点晕厥过去。她这个母家虽然不显赫,但好歹是富贾,能从钱财上帮她不少。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以后靠着薛涛的地方还多呢。
她跑到柴氏那里,涕泪不止,就是想让柴氏给萧铎施加压力,无论如何得把薛涛从匪徒那里平安救出来。她也没多想,只道如今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不同了,柴氏也不能对她置之不理,更不会把她怎么样。
柴氏也是刚刚从韦姌那里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没把事情消化了,薛氏就跑来哭诉了。她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茂先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会尽力保证他们的安全。你如今是淑妃了,在外面也要注意点自己的言谈举止,你可是代表着天家。”
薛氏心中腹诽,用手帕点着眼睛,将薛锦宜拉到身旁:“皇后,那可是臣妾的亲兄弟,生死未卜,臣妾如何还能管得了自己的举止仪态?您看看锦宜,一双眼睛都哭红了。她跑去找太原郡侯,郡侯却将她挡了回来。那些匪徒在暗,我们在明,臣妾实在是替兄弟担心。薛家没了他可就完了,那这一家老小要怎么活啊!”
薛锦宜的确是替父亲担心,但她也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不知道姑姑为何要跑到皇后面前来说表哥的不是。从前姑姑虽然有些小心思,但都藏着掖着,私底下跟她抱怨两声。可近来,总觉得姑姑有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薛锦宜偷偷看了眼柴氏,柴氏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接过秋芸手中的酸梅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