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本经

荀香在书桌后面坐下,本想随意拿本书,学太子装装文人的样子。后来又想,这路线实在是很不适合自己,索性就干巴巴地坐着。

椅子还没有坐热,徐又菱和巧莲就直直地闯进来了。徐又菱着一身红装,头上的金饰一看就是新置的。她表情愉悦,气势高昂,活脱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绿珠跟在这主仆二人后面,无奈地向荀香摊了摊手,意思是拦都拦不住。

荀香并不介意,“绿珠,去泡壶茶招待客人吧。”

徐又菱向荀香行了个礼,“太子妃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呢?你不在东宫这几日,宫里可是冷清得很呢。”

荀香笑道,“东宫里冷清,徐良媛那里不是挺热闹的嘛。”

徐又菱闻言,皮笑肉不笑。而后抬起涂着殷红蔻丹的手指,朝珊瑚轻轻一点,“刚刚我去流霞宫,听守卫那里的禁军说,太子妃把珊瑚带走了。太子妃知道珊瑚是李绣宁那个贱人的贴身丫头,搞不好还是李绣宁和慕容雅私通的帮手,怎么能随便把人带走呢?”

珊瑚听了,吓得缩了缩脖子,无助地看向荀香。

“宫里的禁军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荀香站起来,几步走到珊瑚身旁,重重地叹了口气,“刚才我从流霞宫经过的时候,他们跟我说,没有贵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流霞宫。怎么我不可以,徐良媛就可以呢?还是在他们的眼里,徐良媛的地位比太子妃高?”

徐又菱闻言,微微一愣,看着荀香的眸光变得深沉了一点。

恰好此时,绿珠端着茶水进来,徐又菱便就势坐下,借着喝茶的空隙,给巧莲使了个眼色。

巧莲会意,装作无意地提起,“啊,不知道太子妃可曾听说西凉发生的事情?萧大人和月山将军,为了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亓媛,双双去了大梁,至今都没有消息呢。萧大人是太子妃的表哥,太子妃应该很担心他吧?”

荀香被问住,思绪霎时飘出去老远。刚听到顺喜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确实很着急。毕竟大梁和大佑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好,总在打打停停的。好在随同前去的还有月山旭。就凭他那日在弘武殿上的表现和被公推为天下之冠的武艺,要保表哥和七元两个人平安,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太子妃,炎贵妃让我好好地清查流霞宫,我还有很多正事没做完,就不打扰你了。至于珊瑚这个丫头,我

要带走。”徐又菱说完,巧莲便过去拉珊瑚。珊瑚尖叫一声,躲到荀香的背后,惊恐地说,“太子妃,救命啊!”

巧莲碍于荀香的身份,不敢动手,只是恶狠狠地说,“死丫头,你主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还能逃得掉吗?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直接让禁军进来抓你!”

“好大的口气!”绿珠开口,冷冷道,“凭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就能叫得动禁军?你当这瑶华宫是何地?你置太子妃于何地?!”

“好笑,你跟我同样是丫环,有什么好神气的?”巧莲啐了一口,嘲笑道,“别以为自己上过几天学,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你不过也只是个伺候别人的卑贱丫头而已!”

坐在一旁的徐又菱微微笑道,“哦,巧莲,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呀?不妨说出来,大家都听听。”

巧莲得意地说,“小姐,在我们大佑能够读书的丫头不多吧?奴婢一直觉得奇怪,这个绿珠明明只是个丫环,怎么却读过书?就在前两天,刚好被奴婢打听出一些眉目来。听说他们家,在南越本来是个大户。她姐姐以前是南越皇帝的妃子,因为失宠而变疯了,后来居然还想刺杀皇帝,被南越宫中的禁军乱刀砍死,他们家也就败了。这贱婢像只丧家犬一样,被赶出了南越……”

“别说了!”绿珠忽然怒斥一声,巧莲却笑得更加张狂,“怎么?一条被人收养的狗,也有乱吠……”巧莲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一道掌风迎面过来。紧接着,“啪”地一声响起,她因为受到冲撞,而摔在了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

巧莲捂着脸,惊恐地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荀香,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徐又菱,猛地站起来,大声吼道,“荀香!你居然敢打我的丫环?!打狗也要懂得看主人!”

荀香若无其事地说,“在敦煌的军中,有一条军法:乱嚼舌根,诽谤它人者,割舌或杖毙。我只给她一巴掌,就是给你这个狗主人面子。”

徐又菱冲到荀香面前,狠狠推了她一下,“你敢骂我?真以为自己是大将军之女,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爹,我哥哥,随便哪一个,就能让你们荀家吃不了兜着走!”

荀香毫不示弱地回推了徐又菱一下,高高昂着头,“他大爷的,我真是怕死了!你爹不过是个文官,名义上的兵部尚书,带兵打过战吗?你还在你娘怀里喝奶的时候,老娘就已经在马背上了!告诉

你徐又菱,你要横,到别处去横,我这里还轮不到你放肆!有本事,就让你爹和你哥哥像诬陷李家一样,诬陷我们荀家试试!看皇帝是信你们这些个养在京中,对国家没有任何贡献的废物,还是信我们这些在边关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臣!”

“你,你!”徐又菱气得手指发抖,从小到大,她哪受过这样的委屈,何曾被人如此训斥过?不由分说地便卷起衣袖,冲过去跟荀香扭打起来。

荀香的手是握过刀杀过人的,力道自然比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大许多,徐又菱此举不过就是以卵击石。但荀香不敢用力,更不敢使用任何的招式。因为经历了李绣宁的事情,她深知皇宫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杀人不见血。对方是堂堂兵部尚书的爱女,一个弄不好,自己出事倒是不要紧,连累了老爹他们,就太冤枉了。

绿珠,珊瑚,巧莲见状,连忙要上前分开二人,徐又菱却不依不饶地抓着荀香的衣领,扯着荀香的头发,好似看到她痛苦,才能解恨。

荀香疼得嗷嗷乱叫,直想一巴掌拍开这个死女人,又怕下手太重把她拍死,窝了一肚子的火。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呵斥:“你们闹够了没有!都给我住手!”

徐又菱堪堪地停住,回头看见淳于翌负手立在门边,立刻惊得花容失色。她连忙动手收拾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急急忙忙地向淳于翌行礼,“参加太子殿下。”

淳于翌走过来,看了一眼屋中的狼藉,板着脸问荀香,“怎么回事?堂堂太子妃和良媛动手,成何体统?是不是又想被关禁闭了?!”

荀香不服气,本来要争辩几句,绿珠先行跪下道,“太子殿下请恕罪。一切都是因奴婢而起,和太子妃无关。殿下若要惩罚,罚奴婢一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