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边城

新年已过,严寒依旧,阳光被厚云遮挡,天空晦涩灰蒙,不曾停歇的飞雪渲染得大地一片苍茫。一辆暗黑色的马车在八名侍卫护送下,奔驰于满是积雪的官道上。风雪间,一行人如一支锐利的长箭,划破雪幕,驰骋而去。

前日,轩辕逸强攻苍月。炎雨搜遍了整个军营,未见舒清,她不在苍月军营!临风关封城三日,也没有可疑马车出城,排查临风关,也一无所获。舒清,你究竟去了哪里?

“你先休息一下吧,边城很快就到了。”耳边低沉的男声响起,商君感觉到一阵温暖袭来,看着身旁帮他将皮貂拉高,细心照顾的绝色男子,有些懊恼,有些无奈,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商君以为他温和而谦恭,是一个容易说服的人,这一次他错了。他让他不要去苍月,修之只是微笑着淡淡回道:“我说过,会陪你一起去找舒清,你是想同行呢还是你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

结果一前一后走了两天,修之一副跟定了的样子,无奈,只有让他同行了。

“嗯。”缓缓闭上眼睛,商君靠在窗边闭目养神。虽然有苍素的内力辅助,他的内伤已经有了好转,但是苍素终究不是大夫,还是不能治愈他的伤势。几日来的奔波,他的胸口一直隐隐作痛,这次怕是要修养好长一段时间了。

马车又狂奔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慢慢缓了下来。马车外,已经能听见不少脚步声、车辕声。城门数丈外,马车停了下来,卫溪策马到马车旁,轻声禀道:“主子,边城到了,不过城门把得很严。”

他以前也往来过东隅和苍月,因为两国接壤,边城和临风关的百姓常常有来往,进出一般很少盘问,但是今天看来却大不相同,守城的士兵就多了三倍,每个出入关的人都要一一盘问,甚至检查行囊。

商君微微眯眼,问道:“不让进?”难道他们已经把慕容舒清送进了边城,不想让东隅的人追过来,故此加强了防备?

“不是,是不让出。”进去的人只是盘问一下,出来却极其不易,尤其是马车,不仅里边的人要下车,马车还要被搜查一番,很多人被拦在城门内。

不让出?这就奇怪了,按理说,如果他们抓过了慕容舒清,应该是不让进才对啊。总之这边城古怪。商君低声交代道:“卫溪,待会儿就说,我们家住福溪镇,到临风关看舅舅,现在要回去。”

“是。”

一队人马又开始缓缓向城门驶去。进城的人并不多,他们一行人壮马高,相当惹眼,行至城门,立刻被一小将拦住,问道:“等等,你们是什么人?要去哪里?”

卫溪下马,拱手笑道:“官爷,我家公子是福溪镇人,半月前到临风关看望舅老爷,现在正要赶回去。”一边说着,卫溪一边将二十两银子藏在袖间,推到小将手中,轻声笑道:“我家公子也是出身大家,官爷行个方便。”

小将暗暗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出手还算大方,斜睨了一眼马车,问道:“马车上是谁?”

“正是我家两位公子。”

没有掀开布帘,小将不耐地摆摆手,说道:“走吧走吧,别妨碍我们做事。”反正上头只说,严密排查出城车马,没说不让进,看守城门的差事一月不过十八两七钱银子,这样的钱,不赚白不赚。

“多谢官爷。”卫溪向前面的夜焰使了一个眼色。夜焰立刻领着车队,进了边城。

“等等。”马车刚刚进了城,一道严厉的低吼声自城门上传来。卫溪抬眼看去,一个五十开外,虎背熊腰的男人正从上面走过来,虎目圆睁盯着他们。此人面容刚毅,步履稳健,想用钱收买怕是不可能,卫溪与夜宴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计较。

看见班头下来,小将赶紧迎上去,解释道:“头儿!他们是福溪镇人,临风关探亲,现在正要回呢。”

“探亲?”班头看了一眼始终沉寂的马车,又扫了一遍个个英挺的侍卫,最后眼光停在卫溪脸上,问道:“探的是哪家啊?”

卫溪面带笑容,侃侃回道:“临风关城南绸缎庄林家。”

临风关林家绸缎庄确实小有名气,不过这些人看起来衣着朴实,却个个气势凛然,一家小小的绸缎庄能云集如此多这样的人。班头心下起疑,再次打量着卫溪,说道:“你说你们是福溪镇人?听你的口音,不太像啊。福溪盛产香囊,无论男女皆喜欢佩带,你们怎么不带啊?”

卫溪面色如常,心下却是一惊,这人好生难缠!

卫溪久久不语。班头指着他,厉声喝道:“还是你们根本就是在说谎?”

因为班头的厉喝,十几个守城的士兵纷纷跑了过来,将马车围住,手中的长矛也指向他们一行。暗侍自然不惧这些人,满目的不屑,只是手也抚上了腰间的软剑,只等主子的命令。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商君暗叹一声,想要起身出去,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别动。好好休养。”

“这位官爷说笑了。”一道温润却又略带清冷的声音自马车里缓缓传来。所有人都看向马车,白皙修长的手掀开黑色的帘子,一墨衣男子走下马车。待他站定,周围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气,天,好俊的男子,颀长的身材,星眉朗目,嘴边的浅笑让人如沐春风。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秦修之已走到班头面前,笑道:“福溪盛产的是烟丝。带香囊是福溪旁边的芙蓉小镇特有的习俗而已,我们几个大男人,怎么好带着香囊到处走呢?如果官爷喜欢,我倒是可以让人给您捎几个过来。”

班头回过神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俊美的男子,竟然失态地盯着人家看了这么久,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刚才他故意说错福溪的特产,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是福溪人。这位公子确实是福溪口音,他的戒心放下了一些,口气也好了些,问道:“你倒是会说福溪话,怎么护院却是一口东隅音,本官爷就不太明白了。”

秦修之朗笑,坦然解释道:“官爷真是观察入微。我们去舅舅家的时候只带了一名护院,谁想东隅苍月正在打仗,舅舅担心我们的安全,特意请了几个身手不凡的护卫送我们回来。”

“原来如此。”这样翩翩风采的美少年,还确实要多找些护卫才是。看他们也不像坏人,班头点点头,说道:“好了,你们进去吧。”

“多谢。”修之拱手,转身上了马车,俊逸的背影,夹带了无数敬慕的眼光。

待马车再次行驶,商君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会说福溪话?”他不是海域人吗?

揉搓着冰冷的双手,外面还真是冷。在商君身边坐下,秦修之才笑着解释道:“我父亲本来是东隅人,十岁的时候随着父亲从海域回到东隅。父亲年轻时,救了一个孕妇,女子生下孩子之后,将一块玉佩交给父亲保管,只说如果哪天遇见了玉佩的上阕,就把玉佩给那个人,然后不告而别了。父亲去了海域,一直耿耿于怀,回来之后,就在三国之内找寻那女子和上阕,都一无所获。直到不久前,我发现舒清居然拿着上阕正在寻找这下阕,我就将玉佩交给了她,这也算了了父亲的遗愿。那辗转游走三国的日子里,各地方的语言都会一些,会说福溪话,也是凑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