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又见故人
顾清北知道卿之不喜欢酒店,于是就为她安排的另外一个住所。他在市区有一套独立式公寓,是早些时候过生日爷爷送给他的。因为是政府盖的房子,小区里大都住着市里的高干子弟,安保措施没的说,环境也怡人。可他不喜欢和那些政界里的人打交道,也知道自己在那些人眼中是个什么货色。没怎么住过几次,就搬到酒店去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一得知花卿之回来,就早早的为她收拾出来。
这里的变化很大,顾清北开车带着她逛了几个曾经他们常去的地方,可是她仔细回忆,也找不出一丝熟悉的地方。果然见识到时间的可怕,短短五年的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原本熟悉的也变得更加陌生。
没留给自己太多时间适应新的环境,因为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她达到此行的目的之后,还是要回法国,而这里也早已经没有她的家。
画展的事情有经纪公司在筹划,但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卿之亲力亲为。画展要展出的画作马上就要空运过来,顾清北的公寓虽然很大,但毕竟不适合做仓库。她作画的颜料很特殊,为了可以长久保存,对仓库里的温度、湿度等都有很严格的要求。在来之前卿之查过一些资料,所以一安顿下来,就立即着手画展一系列事宜。
同时公司发给她几家场地的简介,让她挑选画展的地点。烟雨江南,风景秀丽,在古时候是那些文人墨客最喜欢驻足写意的地方。可谁知几百年过去,斗转星移,艺术却变得一文不值。不再有文人墨客,也没有诗情画意,就连可以提供她开画展的地点都是少之又少。
不过卿之的运气算是不错,还真有那么一个地方是她一眼就相中的。会场在距离东城二十公里处,周围还保持着江南小镇的原本风貌,是真正的小桥流水人家。得知卿之的来意,对方叫来了负责会场租用的经理,一个看似精明市侩的中年男人。
卿之礼貌的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对方,经理看了一眼,愣住:“花小姐是本市人?”
卿之想了想:“算是吧。”
“呀,原来是花政委的千金,失敬失敬。”花这个姓不常见,本市就只有一家,还是赫赫有名的市领导。他们这些人摸爬滚打这些年,自然懂得逢迎。
花卿之只是微微敛了敛长睫,声音温婉:“不好意思,我不是花敏之。”
经理只是看到名片上写着花小姐,想着又是本市人,就以为对方是市政委花平仁的女儿。卿之的矢口否认,让他有些尴尬。可细细观察之下,这才发觉自己的确有些离谱。传闻中花敏之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未婚夫又是市里响当当的大人物,自持过高,张扬跋扈,风评也不算太好。可眼前这个小女人,有着江南女子的纤细娇小,下巴尖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尤为动人,云淡风轻中又带着那么一丝可爱的稚气。同他讲话时始终客气有礼,着实不像传闻中那骄纵任性的花家千金。
得知卿之没有什么惊人的身家背景,对方也不绕圈子,直接拒绝了卿之的来意。回程的路上,卿之难免有些失望,但这种情绪没维持多久,就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还来不及礼貌的说声你好,电话那端的秦雪劈头就问:“花卿之,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也不通知我?”
那语气,那声音,果然符合秦雪雷厉风行的作风,卿之唇边不自觉噙着笑意:“秦雪,我们见一面吧。”
和秦雪约在距离顾清北公寓不远的一处咖啡厅里。虽然坐在角落,但视野开阔,从落地窗向外望去,到处是行色匆匆的人们。咖啡的浓郁香气弥漫,像是幽谷间的桃花流水,轻轻浅浅,撩拨出一丝醉人的香甜。
卿之端起面前的菊花茶,轻抿一小口,清润的味道迅速在口中扩张,她像猫儿一样舒服的弯起了眼睛。
“你啊,当初一声不吭的出国也就算了,如今回国了,我却还得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消息。你说,我们这个朋友是当假的吗?!”自己的好友回国,她却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秦雪满脸的怨气,卿之见了扑哧一笑,秦雪的脸瞬间又黑了几分,她忙收起笑容,划开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好了好了,是我错了。秦雪姐姐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小的计较了。”
说花卿之妩媚,却也不是,是形容不出来的那种漂亮。江南小女人那种娇俏甜美她有,皮肤白得诱人。只要一看到她,就会立刻被那双琉璃一样璀璨的眸子吸引,沉溺其中。而她做错事讨好你的时候最为动人,弯弯着那双眼睛就像月牙,可爱俏皮,眸底像是夹杂着细碎的钻石,清澈而明亮。
秦雪撒不出气来,没好气的瞪了卿之一眼。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回国了?”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们的圈子多大啊,虽然我不认识顾清北,可八卦人民精神永存。这几天我净听着顾清北的消息了,听说他最近突然转性了,什么聚会社交统统不参加,原来是他那青梅竹马回国了。我一听,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她差点忘了,秦雪的父亲也是市里有权有势的人物,和顾清北家里的性质差不多。他们那个圈子的确不大,各个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就算彼此不认识,但也都知根知底。
卿之将这次回国的目的告诉秦雪,也把今天那件遗憾事说给她听。
听完,秦雪沉吟了半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说的那个场子我知道,东郊的地皮早就都已经规划出去了,如今属于丞景旗下管辖,你要租用那块地方自然要经过丞景建设。”
“丞景建设?”
秦雪点点头,眼神颇为复杂的盯着卿之的小脸:“丞景建设的负责人你也认识,是……景丞修。”
说完这句话,秦雪就后悔了。当初花卿之为什么远走他乡,不就是为了那个狠心的男人,至今她都还记得卿之是如何为那个男人痛苦,心神俱裂的。如今她提起,只怕卿之会受不了……
然而秦雪没料想到的,花卿之只是怔愣了一下,随及继续玩弄手里的茶匙,另一只手垫在胸口位置上,神色无常,像是听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哦,原来是他。”
心里想过卿之听到这个名字后的各种反应,却没想到,她只是用那种置身事外浅淡的语气说了句‘原来是他’。
该是忘了吧,秦雪想,无论多深的情分,多乱的牵扯,也经不起时间的淬炼和磨砺。
“卿之,你真的喜欢那个会场?”最后,秦雪只是问。
她愣了一下,喜欢吗?喜欢。毕竟搞艺术的人眼界很高,也刁钻。能够遇到一个合眼缘的东西,几率真是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