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卿之闻声抬起头,只见到他眉间的慌乱仍未完全褪去。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成功商人,而是满心牵挂着父亲的儿子。
似乎,她看到了他眼中那一丝浅浅的软弱。
当下,她便点点头。
秦雪是这里的老主顾,没有人不认得她。卿之将秦雪托付给饭店经理后,可还是不放心,最终决定拨了一通电话给韩翌晨。
“花老师?”接到卿之的电话,韩翌晨显然有些意外。
没时间寒暄,卿之直截了当的说:“韩教授,秦雪现在在梅兰苑,她喝醉了,恐怕自己回不了家。我现在有急事,你能过来帮我……”
“你说秦雪怎么了?”韩翌晨的语气突然一改之前的儒雅平稳,搀杂着些惊慌。她可以听得出来,韩翌晨对秦雪的感情显然也不是那么简单。
卿之又简单迅速的将事情说了一遍,韩翌晨那边道:“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卿之轻叹一声。
韩翌晨,这恐怕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看清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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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们一行人到了医院。一旁早有医生护士待命,立刻将景父推进了急诊室。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此刻医院的走廊渐显空旷。这时候,卿之才有时间悄悄打量景丞修的母亲。
她曾经听过景丞修说过,他妈妈出身书香门第,他外公曾经是中央科学院的生物学教授,一生中做出过很多出色的研究,并且在国际上也曾经获得过至高无上的荣誉。在他外公多多少少的影响下,他的妈妈从小就想要当一名教师,后来出国留学的时候恰好遇上当时出国办公的景父,两人一见倾心。
这是卿之第一次见到景丞修的母亲,的确是个婉约斯文的女人。时间似乎对她十分宽待,脸上非但没有时光流逝的影子,反而显得异常年轻,景母的气质更是十分出众,这让卿之联想到了被称为不老传说的艺人赵雅芝。
只不过,景母因为担心丈夫病情,此刻显得有些不安。不过若是其他人遇上这样的事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而景母一路上除了显得比较焦躁之外,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过。
景丞修正站在他母亲身侧,铁臂揽着她,低声安慰。须臾,景母连连点头,虽然还略显紧张,但与刚才相比已经冷静许多了。
而卿之之前在包厢里见过的那对中年夫妻,也跟着一起来到了医院。景母的状况看上去好一些了,那对夫妻陪着她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
景丞修跨步走了过来,卿之看到他脸上的疲惫。
“刚刚,谢谢你了。”
她摇摇头:“只要叔叔没事就好。”顿了顿,她轻声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可能是疲累导致的。刚才我看叔叔的情况,似乎不算太严重。”
景丞修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及又抬眸,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目光凝视着她。卿之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去。
“你身上怎么会带着治疗心绞痛的药?”他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刚刚卿之的表现十分冷静,就只是稍稍看了一下他父亲的症状,便能推测出他的病情,并且能正确应对。或许这只是巧合,她只是恰巧懂得这方面的只是。可是那瓶药……
卿之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而就像是帮她解围似的,忽然听到景母的声音:“月馨!”
卿之和景丞修一同回头,伍月馨穿着白大褂,急匆匆的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那一对中年夫妻应了上去,握住伍月馨的手:“月馨,你景伯伯刚刚晕倒,现在正在急诊室里抢救。”
伍月馨冲自己的父母点点头:“爸妈,我知道,刚刚院长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来参与急救。”拍了拍母亲的肩,伍月馨走到景母面前蹲了下来,握住被景母放在膝盖上的手:“阿姨,您放心,我现在就去看看情况,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您的。”
景母点点头,伍月馨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匆匆推开急诊室的门。
这个时候,时间似乎对每个人都十分难熬。幸好景母有那一对夫妻安慰,自己也足够冷静。而景丞修则一直依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手中摆弄着打火机。
打火机发出叮叮的声响,银色的金属盖被他来回拨弄。若不是对面墙壁上一个大大的禁烟标志那么醒目,他可能真会忍不住抽几口烟。
忽然,一双微微冰凉的小手盖住他那只拨弄打火机的手。他缓缓抬眸,与卿之饱含担心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轻轻抽出他手心里的打火机,也同他一样并排站在走廊里。
“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妈妈身体不是特别好?”她忽然出声。
景丞修蹙眉,似在回忆,然后缓缓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其实,我妈的身体不是一般的糟。每个月她都会进出医院很多次。每一次,我都会跟着来,因为我怕这一次若是没有跟着她,会不会就会变成我们母女的永别?”她轻叹一声:“可是我妈很坚强,每一次都能熬过来。后来她跟我说,其实她也很痛苦,恨不得这么一闭眼就真的再也不要醒来才好。可是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她就会想到我,我妈说我是她的宝贝,她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离开。”
他深深的看着她,似乎已明白她说这段话的用意。
卿之抬起头,一扫回忆的阴霾,对着面前的男人嫣然一笑:“叔叔一定会没事的。他一想到你和阿姨,再难闯的关也会闯过来的。”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的脸,深邃的眸子闪过变幻莫测的光芒。他微微放松身体,头倚上了卿之小小的肩。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是他喜欢的那款沐浴乳的味道。此刻,这种味道像是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一般,将他的烦躁不安一点一点的抹去。
“卿之。”他闭上眼睛靠着她。
“嗯?”卿之轻声应着,却没有抬头。因为她不敢动,怕自己会让他不舒服。
有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他没有再开口,她也没有打扰,就这样静静的让他依靠,任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四周。直到她以为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时,才听到他低得不能再低的嗓音,如沉沉的大提琴弦动一般:“卿之,没有你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