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怪异的和平
与其说是犹豫,还不如说他是无法面对。他给了自己五天时间冷静,终究也只是徒然。一下班,手脚像是有了自我意识,直接开向这里。
但他不知道,现在迎接他的,会不会是一室的空旷,一如这五年来一样。
掐掉最后一根香烟,他从墙壁上直起身。手抬起来顿在半空中,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忽然,房门像是有感应一般,被人从里面打开。
景丞修愣住了,门内的卿之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惊。抬起头,在见到这木桩似的人是景丞修时,才缓缓舒了口气。
“干嘛站在门口不进去?”她微微抱怨:“我心脏都快被你吓出来了。”她心脏脆弱的要命,经不起这么一惊一乍的。
面对卿之的埋怨,景丞修反倒有些尴尬。她穿着淡粉色的家居服,显得人干净剔透,长发随意用头绳挽起一个马尾,和平常的模样没有丝毫不同。
景丞修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凝眸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眼神怪异。卿之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忙将手里的一袋子垃圾交到他的手上,转移他的注意力:“既然你来了,给,去倒垃圾。”
他接过,目光仍是不肯离开她。卿之终于忍受不了,问:“干嘛这样看着我?我的脸很脏还是衣服穿反了?”
景丞修怔了怔,然后转过身,将垃圾带下楼。
卿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无奈的摇摇头,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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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丞修回来的时候,房门没有关严。她特意为他留了门,以防这男人在又要在门外站岗。
心里虽带着疑惑,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走进公寓,一阵饭香味儿飘了过来。将外套、车钥匙放在玄关,他被这味道引诱,在厨房见到穿着围裙的卿之。
那围裙是他的。他爱干净,所有衣服又都价值不菲,以防做饭时弄脏,他才给自己买了件围裙穿。可穿在她身上,明显长了些也大了些,像是小孩子误穿了大人的衣服。
“你在做什么?”终于,他忍不住发问。
卿之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今天有口福了,江太太下午刚给我们送来些她做的饭菜。我还想着要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说话间,卿之正要掀起蒸锅的盖子。一股白茫茫的热气猛地上涌,险些烫到她的脸。景丞修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一边卷起衬衣的袖子一边走向她,说:“放下吧,还是我来弄。太危险了。”
她却偏不同意,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然后将他推出厨房,严令禁止再打扰她:“我是不会做饭,但热一热还是可以的。要不我这五年是怎么活下来了?”她自己轻松笑了一声,交代他:“这里我来弄,你去把客厅和餐厅收拾一下吧,我看到就头疼。”
他挑眉,忽然发现她是为了逃避收拾房间才勉强选择热饭的。
不过换做是他,也是要头疼的。他这几天不在家,她像是造了反,画具、颜料堆得客厅里满满都是。他进门的时候,还发现地板上有不同颜色的痕迹,估计是擦不下去了。
他一样一样将她的东西收拾起来,放在她专门盛放画具的箱子里。动作刚进行一半,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双手猛地一顿。
景丞修迅速来到卧室,像是急于证明什么,脚步很快。打开卧室的房门,目光迅速搜巡了一遍。新买的梳妆台上还有她的化妆品,角落里放着她没用上的画具,还有一副新作品摆在那里。
他又打开衣橱的门,见到里面她的衣物还好端端的摆在那里,刹那松了口气。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再看到卿之今天的表现。他还以为……
“你在做什么?”
倏地,门口响起她柔柔的嗓音。
卿之将双手举到胸口,一只手上还套着微波手套。偏着头,正好奇的看着他。
“……我找睡衣。”他找了个最蹩脚的借口。
卿之挑起眉,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你的睡衣我洗了,就挂在阳台上。不过现在不是睡觉的时间吧。客厅和餐厅你都收拾好了?”
他摇摇头:“收拾了一半。”
她无奈的瞥了他一眼:“饭都快热好了……算了,我们先吃饭吧,我弄乱的我自己收拾,反正你也不知道东西该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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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之的表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像记得那次争吵的人只有他一样。可景丞修也懂得不露声色,只是细细的观察她。
吃饭时,两人还和平常一样交谈。江太太做的菜很好吃,送了很多给他们,到最后他们两个也没都吃光。卿之去收拾被她弄乱的客厅,景丞修负责厨房的后续事宜。
等他收拾好出现在客厅时,见到了窝在沙发里看港剧的卿之。他知道对于电视剧她没有特别的偏爱,但每次吃完饭必定要坐在电视机前坐一会儿,哪怕是看新闻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卿之的注意力仍在电视里那几个港星身上,没有看他,身体却软软的依靠过来,将头枕在他的肩上。
景丞修很自然的环着她,感受这一刻萦绕在他们之间的安逸。
剧情似乎发现到比较好笑的阶段,卿之发出浅浅的笑声,嘴角弯着,眼睛也笑得眯成一个月牙。她的笑声像是带着电流,一波一波的渗入他的心脏。
第一次发现,他搞不懂她。
景丞修看她看得入神,卿之却在这时忽然抬起头。他的情绪还来不及遮掩,便让她看了个清清楚楚。她黑亮的眼睛闪过一抹什么,反倒是说:“你今天格外的沉默。”
“是吗?”他反问。
“嗯。怎么了吗?”
景丞修沉默了片刻,说:“只是弄不明白一些事。”
“哦?”她想了一会儿,目光移向阳台,忽然问:“丞修,你养了那盆兰花这么久,知不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
“花语?”他皱眉:“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