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7/8页)
在他眼里,我是只疯狗。
我再也笑不出来,鼻子一酸,眼泪顺势掉了下来。
多庆幸那个时候我的脸上都是可乐,才不至于让他们看出来我哭得那样难受。
他扶着顾樱往前走,走到我身后的时候停下来,我以为他又要骂我是疯子,可他没有,甚至,他只是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瞎了眼喜欢上你这样的女生。”
最后一句话,我和陆泽安之间的最后一句话,直接在我胸口上插了一刀,致命一击。
我捂住绞痛的胸口,等不到他们走出麦当劳,就蹲下身来号啕大哭。
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样的女生吗?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我甚至搞不清我大哭的真正原因,就捂住眼止不住地难过。
我承认一开始我找碴是为了替陈柏杨讨回公道,但吵到最后我的矛头变成了陆泽安,所有在身体里叫嚣的不甘与怨恨,其实都是冲着陆泽安来的。
为什么会转向陆泽安呢?
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周遭围观者差不多散了,有好心人送上一张纸巾,我愣愣地看着纸巾发呆。
曾几何时,我因为薛凝的离开痛哭流涕的时候,抬起头看见一张纸巾,是陆泽安递过来的。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猛地站起身,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顾不上红肿的眼睛疼得难受,迈开步子踉踉跄跄地冲出麦当劳。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对陆泽安恶语相向的时候脑海里划过的不是陈柏杨躺在床上的模样,而是他牵着顾樱的手走向婚礼殿堂的场景。
说白了,我嫉妒。
发狂地嫉妒。
我嫉妒顾樱这样的女人会有这么多人去喜欢,我嫉妒我爱着的陆泽安也喜欢着顾樱。
他是喜欢顾樱的吧?不然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和顾樱在一起呢?
我跑出麦当劳,下意识地挡住了刺目的光线,街上车来车往,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麦当劳门口左顾右盼。
找到陆泽安,追上他,告诉他……
告诉他……
我撒谎了,我喜欢他,像陈柏杨喜欢顾樱那样深刻地喜欢着陆泽安。
可我是那么胆小的人,害怕被欺骗,害怕被伤害,我害怕我告诉陆泽安真相他会用戏弄的目光看着我说:“裴兮,我只是玩玩你的。”
付出了真心所以害怕失去,宁愿用无人理解的冷漠外衣包裹住自己,也绝不暴露真心,给别人伤害的机会。
可是我嘴硬了那么久,又得到了什么呢?
我以为用冷漠做外衣就可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我的身体内部已经开始慢慢腐烂。
陆泽安就像是一颗毒瘤,长在我心里,我越是封闭自己,毒瘤越是猖獗。
陈柏杨说,有些事我们不做,也许会后悔一辈子。
是的,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即便是躺在床上生死未卜,陈柏杨也不曾后悔过,他争取了哪怕得不到,也不会遗憾。
可是我连争取都没有就选择放弃。
至少我应该告诉陆泽安,至少我应该去争取一次,就算拼尽全力,就算丢掉自尊,我也应该去做那些不做也许会后悔一辈子的事,不是吗?
“陆泽安……”我迈开步子,随后奔跑起来,“陆泽安!”
找到他!我要找到他!
“陆泽安!”我喊他的名字,嗓子撕扯得厉害,来来往往的行人陌生的脸在我眼前浮动,没有……没有陆泽安……
“陆泽安!你在哪里?”我的脚步轻得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每一步路都像是走在云端里,找不到可以支撑的地方。
刺啦——
车里的司机探出头来骂骂咧咧:“要死啊!看不看路!”
我惊魂未定,后知后觉地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
“小姑娘家家的这么走路……”司机又说了我几句,我一边道歉,一边向后退到马路边上。
再找不到陆泽安的影子。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我终于懂了。
回到学校旁边租的小公寓,刚一开手机就收到了短信。看到短信内容,我才猛地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我回:“对不起,突然有点事,不能跟你见面了。”
贴吧那妹子说:“没事儿,下次有机会再见面吧。哈哈,我刚才买了个麦旋风呢,真心是好吃到爆啊。”
我愣了愣回:“你挺像我一个朋友的,她也是超喜欢吃麦旋风的。”
她问:“什么朋友?”
我笑着打下一行字:“我最好的朋友。”
对方没有再回应。
我心想她约莫是有事,也就没再理睬。
之后的第三天,当我快要把在麦当劳的那场闹剧忘了的时候,妈妈一通电话打过来,让我去参加陆泽安的订婚宴。
我握住手机,回道:“你觉得陆家会欢迎我们家吗?”
电话那端的妈妈沉默了半晌,随后说:“生意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就算陆家再看不起我们,我们也要厚脸皮地过去。”
我说:“我会替陈柏杨去的。”
对着镜子鼓捣了半天,发现自己实在是不会化妆,准备出去找人设计造型。再怎么说也是陆泽安的订婚宴不是吗?我一定要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过去。
走着走着不禁走到苏海那边,我愣了足足有三十秒,自嘲地笑了笑,怎么还像是和陆泽安在一起的样子呢?
好巧不巧,我正准备打道回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苏海叫住了我。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就当是见一见老朋友吧。”我回头一看,苏海站在宾馆门口对我笑得灿烂。
在整个做造型的过程中,苏海没有了以前的聒噪,她对着镜子里的我始终保持着笑容,我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先开口了。
“你也要去参加陆泽安的订婚宴吧?”
她摇摇头:“不,我不去。”
我有点惊讶:“你怎么不去?”
“不是他和你的订婚宴,我去做什么。”她无奈地说着,在床边坐下来,柔柔地看着我,眼里泛着笑意,“我一直以为你才是能俘虏他的唯一人选。”
我默默垂下眼帘:“是呢,我以前也是这样觉得。”
也许是自我感觉太过于良好,才会蠢到连虚情假意和真情实意都分不清楚。
末了,她站起身把我推出去:“去争取吧。”
“什么?”
“争取把他追回来。”
把他追回来吗?我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夕阳。大抵我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追到太阳吧?
他是太阳,而我只不过是个路人。
我一个人坐着计程车到了会场,隔着一条马路,我眺望着对面的来宾。大多是眼熟的,在上次陆泽安母亲的生日宴会上碰过面,想来见面必然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