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only you(第3/5页)

“什么叫摊位牌?”君珂好学地问。

“没有摊位牌来这里做什么?”一个白面少年斜眼瞥纳兰述,“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在这里开市?”

“是啊,我也觉得,这里不是人市吗?”君珂无辜微笑,“怎么一进来,就碰上拦路犬?”

“你!”白面少年霍然站起,敞开的衣襟呼啦一下散开,露出瘦骨筋筋的胸口,君珂向后一退,惊呼,“啊,好大的排骨,戳眼睛!”

“哪来的牙尖嘴利的贱人!”白面少年看着幺鸡的体型,不敢上前,立在席子上尖叫,“这里不允许女人出现,滚开!”

“刘兄弟不要急躁。”有人侧过身子,虚虚一拦,阴阴地笑着,对纳兰述看了一眼,“这位兄弟是来开市的吗?怎么不说话?是哑巴吗?”

“我哥哥不太爱说话,”君珂点点自己鼻子,“所以我得在这里,你们有什么话,对我说好了。”

“不太爱说话?傻子吧?不能说是吧?”那人一笑,眼神里的危机消除了一些,指了指一个角落,道,“这人市有规矩,过于贫穷和残疾的可以不必付钱办摊位牌,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过也不能有正式摊位,去那里呆着吧。”

君珂一看,那是人群之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半截墙和旁边的一堆花花绿绿杂物挡得密不透风,估计就是人从面前走过去,都看不见里面有人。

“行啊。”君珂无可不可,拉着纳兰述向里走。

那些有些紧张的男人们,看见纳兰述始终一言不发,都放心地懒懒又躺了下去——嘿!生得惊世骇俗好皮囊,却是个绣花枕头!

“去了以后可以和人要纸笔,挂个牌子,这是这里的规矩,咱们好心提醒你。”那人阴笑着指了指头顶的牌子,“咱们这里不许跨出草席,不许拉扯贵人,贵人来后不许出声自荐,一概先看牌子,贵人看中你的牌子,才有你展示容貌的机会,明白吗?”

广告词?

君珂一看他的牌子,“身高七尺一,腿长四尺九,腰细若素,齿如编贝,天南曲河第一长腿美男!”

君珂瞅瞅“第一长腿”,明显比例不协调,踩高跷了吧?

再看先前那白面少年,“肌肤细腻,落叶拂之能伤,宝梵之男,细致第一!”

确实细腻,那骨头可以咯死人。

满目林林总总,广告词花样繁多,一个比一个用词惊悚,君珂啧啧赞叹,这些亲,为什么不穿越?穿回现代,包管个个都是广告公司打破头要抢的人才!

她和纳兰述来到自己那个冷冷清清的角落,四面无人,却在隔壁空地上,坐了个黑衣男子。

君珂目光一凝。

在满地姹紫嫣红的男人们中间,突然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人,连眼睛都觉得得到安慰。

那男子年纪已经不轻,眉目间有风霜之色,一身衣服十分朴素,边角甚至微微起了毛,衣服之下露出长剑,竟然没有剑鞘,剑柄也是沉黯破旧的。

这人衣饰落魄,气质却令人完全感觉不到这点,反而有种淡淡的温雅尊贵,像落了尘埃的名琴,沉默一隅,丝弦微微闪金,等待有缘人出现,手指一拂,尘尽光生,石破天惊。

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却十分怪异,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欲待以身邀宠的那种人,然而他静静坐在那里,身子微微前倾,竟然是一个等待挑选的姿势。

隐隐有人窃窃私语,传入君珂的耳中。

“那个冷面疯子,坐了多久了?半年?一年?”

“真是傻,就那德行,谁看得上?”

“也不知道挂个牌子。”

“挂个牌子又怎样?这穷光蛋,交不出牌子费,活该傻等!”

……

私语声越来越大,那人闭着眼睛,听而不闻,君珂笑笑,进入自己那个所谓角落,半晌探出头来,大声问:“我们没有纸笔,各位,谁借一下,多谢。”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扭头——没听见!

君珂意料之中的笑笑,正要打暗号叫属下送纸笔,忽然一方笔墨推了过来。

笔是秃笔,墨是臭墨,却是好用的,君珂抬起头,对隔壁那黑衣男子诚恳地笑了笑,道:“多谢。”

那黑衣男子还是闭目不语。

君珂却像对他来了兴趣,趴在半边短墙上问他,“你为什么不写牌子?”

那黑衣男子睁开眼,他的眼睛竟然和寻常人不同,微带赤金,他一睁开眼睛,四面的人便露出嫌弃的神色,低低嘀咕着“羯胡杂种!”,忙不迭地躲开。

君珂听在耳中,却像没听见,还是笑吟吟看着他,那男子注视着她,在她的眼底没有找到一丝憎厌和好奇,眼神才稍稍和缓,淡淡答:“不知道写什么。”

“不知道?”君珂一笑,“那你看我写什么,你就知道该怎么写了。”说完她身子缩了下去,躲入墙后。

此时外头一阵骚动,男人们神色开始紧张,纷纷推搡着道:“来了来了!快放帘子!”各自忙碌。

他们刚刚放下帘子,突然听见角落里爆发一声哭号!

“我滴幺鸡啊!我滴那个宝贝幺鸡啊!我滴那个恩犬幺鸡啊!”这声音正是君珂的,哭得伤心那个欲绝回肠那个荡气,“你好好地咋地就死了啊!你这下叫我怎么活啊,不就是三天木有吃饭吗?早知道你这么不经饿,三天前那颗芝麻我就让给你了呀呀呀……”

众人都呆了呆——幺鸡是谁?

难道是那个不说话的漂亮兄长?

众人立即都兴奋起来,靠近的人纷纷探头去看,看见半截短墙之后,直挺挺两只脚爪,一截雪白的尾巴,僵硬地拖着。

“幺鸡啊!你这下叫我怎么活啊!”君珂拍地嚎啕,砰砰砰地拍幺鸡的肚子,压低声音,“爪子别动!别眨眼睛!抽抽抽抽什么抽?今儿这戏你要演不好,从今以后什么好玩的都不带你!”

幺鸡大头一撇,吐出半截舌头,挤出一泡眼泪——其实不用挤,它已经要哭了,为嘛装死也是哥?哥这身材气质,适合吗?太史你在哪里?哥想你!

“幺鸡啊啊啊……”君珂嚎啕。

四面的男人们纷纷撇头——神经!一只狗死了也嚎成这样。

君珂哭了半晌,擦擦干涸的眼睛,唰一下站起来,拿了笔墨,走到挡住自己位置的那半截短墙边,唰唰几个大字。

所有人探头一看。

然后纷纷倒地。

短墙上。

几个奇丑,却写得剑拔弩张的大字。

“卖兄葬狗!”

……

几个大字墨迹淋漓,每个笔划都流下长短不一的墨汁,明明是黑色,也写出了血字触目般的效果。

更惊悚的是那四个字的内容。

人市开市一年多,什么样的惊悚广告词都有人写出来过,但这四个字,前无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