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情海生波(第3/9页)
“你是……”那王太医听着声音陌生,以为是闯宫刺客,惊得魂飞魄散,腿一软便要栽倒,“大侠……大侠……不要为难我……这是抄家灭门诛九族之罪啊……”
“你现在只需要往前走,带我进后宫,进了后宫我自然会放了你。”君珂冷冷道,“你不往前走,我就先抄了你的命,顺带出去杀你全家。你自己掂量着吧!”说着顺手在他嘴里塞了一颗养气的药丸,把他脸上青白的气色遮一遮。
“我……我……”王太医的汗湿透背脊,背靠着假山迈不了步,君珂身子隐在假山之后,低眉敛目,远处宫门前侍卫看过去,像是两人还在压惊,倒没什么怀疑。
“走吧。”君珂一拎,将王太医拎起,真力灌注,推动得他不得不脚步轻快向前,王太医被逼上梁山,一旦进入宫门前侍卫视线,心知此时不遮掩也得遮掩,否则一旦被看出端倪立刻便要身死当场,只好故作镇定,掏出腰牌给宫门侍卫验了,又笑道:“这是皇后宫里的宫女,来请我过去看诊的。”
这些太医出入宫禁惯了,可巧宫门侍卫刚刚换防,也不知道先前皇后宫中打发出去请太医的是太监,回来便换了宫女,随意点点头,挥手放行,王太医拎着一颗心,在甲胄森严的侍卫从中穿过,黄色铜钉被日光照耀出一片金芒,映在他微带潮红的脸上色彩诡异,有熟识他的人笑道:“老王今儿胆气倒壮,给吓了这么一场,气色还这么鲜艳。”
王太医肩膀颤了颤,君珂撇嘴笑了笑。
进了后宫,来来去去的人虽然不少,但宫中规矩,人人慢步低头,都得端着皇家尊严气度,等闲瞧不着脸,君珂倒不太担心。
内宫宝库就在皇后的凤藻宫不远,君珂正准备离开王太医单独行动,忽然见几个太监,迈着鸭子步急急走来,一把牵住王太医的袖子,尖声道:“王大人怎么现在才来?皇后娘娘可等得急了,正在不乐呢,赶紧的赶紧的!”
一边拉扯着王太医就走,一边絮絮叨叨地道:“今儿十五,是陛下例行要驾临德仪宫的日子,偏偏皇后今早起来,就觉得头晕身重,王太医你可得好好瞧瞧,不然怎么接驾?若是陛下那头那几位公公,来一句皇后有恙不宜驾幸,老奴们可得给板子打死!”
君珂心里有点纳闷——皇后六宫之主,纳兰君让正妻,按说和纳兰君让应该常见常伴才对,怎么纳兰君让来临幸一次,这么着紧,好像这次错过下次就没有了一样?
王太医给拎着脚不点地向前走,那几个公公还在不住诉说皇后病情,询问他该当何药合适,反正离内库不远,有珍稀药物不妨现在就说,他们好派人去取,也好节省些时辰,王太医被他们搓弄着向前走,一边苦笑道:“公公们说笑了,这不请脉岂能随便开药方……”
君珂忽然灵机一动,赶上两步,扬声道:“听诸位公公们说来,皇后娘娘舌苔赤,津液苦,当是内热之症,别的药物先不说,上好的龙舌藤是必得要的。”
几个太监一怔,回过头来,当先一人三角眼上下打量她一阵,疑惑地道:“你是何人?”
“回几位公公的话。”君珂裣衽,微笑从容,“奴家是王太医的妹妹,请旨进宫探亲的,因为奴家也擅岐黄之术,陛下着奴家随哥哥前来,各位娘娘若有需要,方便随时使唤。”
王太医瞪着她,头上的汗刷一下流下来——这女子哪来的?好大的胆子!连圣旨也敢就这么随口捏造!
君珂才不管这些,来自现代的人,对皇权哪有敬畏凛惕之心,何况她自己的话,都是旨意呢。
几个太监这么一听,倒立即释然,在他们的概念里,也是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再想不到有人敢当面捏造圣旨,立即笑嘻嘻地道:“如此甚好。王大人,令妹说需要龙舌藤,你意下如何?如果真的用得着,咱家记得内库就有,内库拿药要登记造册,甚是麻烦,不如早些去取。”
君珂笑嘻嘻地拉着王太医的袖子,当真如娇憨的妹妹一般,晃着他膀子道:“小妹岐黄之术,可不敢和哥哥比,或许说得不对,哥哥还是请了脉再做决定。”手指一动,已经扣上了王太医的腕脉。
王太医本来哪里敢应声,这一句出口便是杀身之祸,然而君珂手指一触,一股阴劲涌入,随即他听见一线细音,似真似幻响在耳侧。
“按我说的去做,否则现在我就将你变成疯子,让你在给皇后看诊时,疯言疯语,行止失当,你说,结果会怎样?”
可怜的王太医,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对皇后举止失当?调戏皇后?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啊……
他脸色发白,两腿直颤,想软,君珂给撑着,想昏,君珂给醒着,万般无奈,无处挣脱,半晌,喉咙如被堵住一般,吃吃道:“是……上好龙舌藤必得是要的,年份……越久越好,公公们若是急着取药,也可先行一步。”
“那是呐。”太监笑道,“不过龙舌藤这东西咱家只知道内库有,到底怎样,哪种最好,咱们还真是不熟悉,要么便劳烦令妹,陪宫人去领一趟吧。”
“好……好……”王太医只剩了一个点头的动作,君珂莞尔,裣衽道,“自当为皇后娘娘效劳。”
“王大人,您这妹妹,可比您雍容大方呐。”几个太监赞赏地点头微笑,留了两个宫女,领了皇后宫中腰牌,去内库取药,君珂施施然跟着,一路抄着袖子观景,将记忆中的大燕皇宫和现今的做对比,半晌不由心中长叹——隔了这么多年,宫中变化不大,很多宫室并未修整,宫墙斑驳,砖瓦陈旧,侍应人数也比当年似乎少了不少,看来纳兰君让已经裁剪了宫中用度,并没有如其余新帝登基之后,大肆整修宫禁,甚至给自己建造行宫。
不重享乐,不行奢华,新君如此克扣俭省,毫无享乐心思,自然是想励精图治,重振大燕。
君珂脚步微微一顿,心中微凉,大燕是纳兰死仇,这么多年,纳兰虽然一语不发,但君珂认为,他必然志在天下,大燕也好,大庆也好,都笼罩在他满含仇恨的目光之下,不死不休。
而心高气傲,把纳兰皇族皇位承续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纳兰君让,又怎会甘于大燕数百年宗祧,结束于他之手?
大尧固然这些年十分兴盛,可大燕雄踞当世大国时日已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要全数吞下,谈何容易?
两国之间,面对的将是怎样一场绵长拉扯的战争?天下百姓,又要因此遭受怎样的苦痛浩劫?
君珂想着从边境过来时,看见的百姓们惊惶的眼神,麻木的表情,抱着一点粮食四处偷藏的鬼祟动作,心中一阵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