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公主
赵珍珠自己用剪刀剪了一个齐耳短发。齐芙一直在称赞青春洋溢。
即便经历了再多的事,一张年轻的脸还是可以欺骗世人。
赵天河骂骂咧咧地回到家,责问赵珍珠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去林丹袭的店里闹事。现在那些老板也都跑来找他算账,以牙还牙说他卖的是假酒。
“你不本来就掺水卖吗?人家说的也没错。”赵珍珠逞强反驳,迎来了一巴掌。
赵天河吼齐芙赶紧给赵珍珠找个工作,不要一天没事就到处捣乱。
赵珍珠觉得可笑,在最穷困的时光,是她失去尊严地在养这个家。一旦她失去了作用,她便成为被嫌弃的包袱。这就是她的家,与其说是港湾,不如说是荒岛。
齐芙下午就带着赵珍珠出去找工作,帮她擦了粉,掩饰了脸上未褪去的伤痕。因为她只是高中毕业,所以并不好找工作。齐芙干脆带着她去逛街,赵珍珠在百货公司遇见那日在周家门口遇见的女孩,拉着齐芙一路跟着。
她对这女孩很好奇,总觉得她不像表面那样单纯,好像隐藏着对周青盟不利的秘密。
女孩走进了高塔酒店,赵珍珠看见齐芙熟悉地和门卫打招呼,低声说:“我要进这里面工作。”
齐芙打个响指说没问题,她以前就在这里工作,后来遇见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把她安置在彩虹巷,慢慢地没有再找她,她也再没有回过这里。
齐芙拉着她上三楼的夜总会,还没到晚上,这里没有生意,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像波斯猫一样蜷在沙发里玩手机,有两个在互相研究脖子上的新项链,屋子里各种暗香浮动。
酒架前的酒保正在用白帕子抹高脚杯,见到齐芙,兴奋地喊了声:“齐姐,我马上请大姐出来。”
齐芙冲赵珍珠眨眨眼睛,意思是自己没吹牛,她的确在这里红极一时。
大姐就是这里的老板,穿着十分清雅素净,四十多岁的脸保养无瑕,更像是一位贵夫人。她见着齐芙就亲切地拉起手,嘘寒问暖,问齐芙是不是要回来,说这里新来的丫头个个都是公主脾气,常常得罪客人。
齐芙把赵珍珠推到前面来,说是她想在这里工作。
大姐剔透的目光在赵珍珠的脸上扫了一圈,问会喝酒吗?会唱歌吗?会做戏吗?赵珍珠一连三个“不会”,令沙发里的女孩都笑出来了。她们都是夜总会的“公主”,陪客人唱歌跳舞是必须的工作,工资按场次算,十分惊人。
看大姐似乎不想要,齐芙开口说:“我也回来,她跟着我,我带着她。”
这事就定了,明晚开始上班。
赵珍珠在回家的路上问:“为什么要帮我?”
齐芙别有深意地盯着她,说:“我从你眼睛里看到,这是你非做不可的事。”
晚上,赵天河听说齐芙重操旧业,连赵珍珠都找了个这么不体面的工作,勃然大怒。齐芙拎着一个旅行箱出来,往外走,说:“我们本来就没有结婚,看不惯我就一拍两散好了。”赵天河连忙道歉,表示同意,两人交换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会心一笑。
第一天上班难免很紧张,齐芙时不时拍拍赵珍珠的手,让她冷静。服务生过来唤她们,说777房间的客人在挑公主。齐芙拉着她站起来,走得极有女人味,在夜店的冷色光芒里香艳逼人。
一行进去了7个人,只有赵珍珠一个人规规矩矩地站着,其余的女孩都很熟练地摆出模特造型。
中间的客人先挑了一个女仆风的女孩,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再挑三个。女孩指了指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再坏笑着指了一脸不安的赵珍珠。她们三个都已经抢先坐在了看得顺眼的客人身边,留了一个一脸色眯眯的五十来岁的胖男人。
他急不可待地抓着赵珍珠坐在自己的身边,搂着她的腰,磨着脸问会不会唱老情歌。
“你们就不用了。”客人挥挥手,其他的女孩没精打采地走出去,只有齐芙依旧留在原地,见着桌子上有半瓶威士忌,一声不吭拿起来喝光,然后坐在老男人的旁边,笑着说:“我会唱。”
没有人敢赶她离开,她就这样控制了整个局面。
赵珍珠松口气,把自己缩上去的裙摆拼命往膝盖下面攥。
齐芙喝了许多酒,漂亮的脸隐隐泛着忍耐的疼,赵珍珠扶她去洗手间吐过之后,走到外面清醒一下。各个包房的鬼哭狼嚎刺破耳膜,齐芙张口吐在地上。一个服务生一脸不甘愿地过来打扫,嘀咕着:“还说是传奇人物?分明就已经人老珠黄了。”
赵珍珠在齐芙的保护下没有喝太多酒,很清醒地听到服务生的抱怨,气急败坏追过去要捉他回来道歉。
服务生在走廊里奔跑,撞倒了一个女孩。追上来的赵珍珠扶起她,觉得有点面熟,听见摔倒的她仍不忘拿着手机继续撒娇:“周总,你好久没来了嘛。”
这时,齐芙已经虚弱地跟上来,让赵珍珠不要闹事。
777的客人散场后,两个人去医院,齐芙吊点滴,一脸无所谓地解释:“我当初离开也是因为胃病,没有想过自己会再回来。”
“齐姐,对不起。”
齐芙抚摸着她的短发,回忆着以前在彩虹巷只有林丹袭一个人不拿白眼看她,其他的女人都防着自己和老公和她来往,还有人甚至故意在她门口倒夜壶,满院子都是骚味。她用力地冲和刷,林丹袭递给她一瓶强力清洁液。
“你妈妈病重时一直告诉我说放不下这个家。她对不起赵天河,因为没有把心给他,让他越来越偏激,她对不起你,因为没有好好照顾你。她请我多帮忙。我也没想到,来你家里几次,你爸招待我喝酒,我怎么就睡到床上去了?可是,珍珠,我是真的很想像妈妈一样照顾你,如果我留下我的孩子,也许也和你一样大了。”
“齐姐,别说了,睡吧。”赵珍珠握着她的手,靠着病床,累极了,一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