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容谢又把人半扶半抱进客厅,先让她在沙发上坐着,就转身去厨房倒热水,回过身的时候,只见她虽然还是脸色青白,却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了。
他走过去,把杯口凑近她唇边:“喝一点热水吧。”
柳葭明显有点记忆断档,眼中的神气像有点失了焦似的,她看了他一阵,忽然问:“这里是哪?”
“你现在在我家里,明早上班的时候我会顺道带你去公司。”
她显然没有对自己在容谢家里这件事有任何反应,反而跟他手里的杯子较上劲,硬是要把它拿到手上。容谢忙加重力道稳住:“别闹,你现在连杯子都拿不稳。”他有点不确信地看着她,又问了一句:“你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柳葭立刻回答:“我知道。”
容谢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那好,我现在去收拾客房,你一个人待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知道吗?”
“为什么要收拾客房?我们不都是一间房的吗?”
容谢愣了一下,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柳葭,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她突然拉住他的手臂,脸上带着有点迷茫的表情,“你今天很奇怪啊,为什么要说我认错人?我怎么可能认错人?”
容谢扶额长叹:看来她不但喝醉了,还醉得不轻。她喝醉酒的后果其实比陈经理这样的还要可怕,起码面对陈经理他是毫无恻隐之心的,应酬场上喝多了也是常事,既然喝得好,那么也就代表了事情已经谈成。而柳葭则是很安静,不吵不闹,就是不知道把他错认成了谁。
柳葭忽然站起身,但是又很快蹲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我听你的话,没有拿过他的钱,其实就算拿了,也是合情合理的——你觉得我这样想不对吗?”
容谢只得苦笑:“没有,你想得很对。”
“我现在也找到工作了,待遇是比普通员工高一个级别,等到季度奖发来下正好也碰上一个假期,我们可以去欧洲旅行。我还约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她叫俞桉,是个博士生,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的。”
“嗯,你安排得很好……”容谢被她这样抓着手,偏偏她还姿态暧昧地半蹲半跪在他膝前,眼神楚楚,这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虽然我知道你还有很多话想对我说,不过你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先回房间去休息了好吗?”
她不肯去客房,那只好他去,但愿他等一下还会有足够的睡眠时间。
他把她半推半扶着带到自己的卧室,好不容易可以脱身,却被她忽然间一把抱住。容谢连苦笑的表情都凝固了,她喝醉了不知道把他当成了谁,又是同房间休息,又是投怀送抱,他都不知道该断然拒绝还是欣然接受。
容谢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肩,将他们隔离开一点距离来。只听柳葭道:“妈妈,你……怎么变高变壮了?”
——
柳葭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头重脚轻,动了一下脖子,就觉得颈椎酸麻——看来昨晚又落枕了。她慢慢地翻了个身,突然愣在那里,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她根本没有买过的睡袍,那睡袍是深紫色的,上面还绣着精致的纹路。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里的摆设也是陌生的,这根本不是在她的家中。
柳葭慢慢地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她是跟自己的上司一起陪容谢去应酬,后来大家都喝倒了,然后她就出现在这里。她握住睡袍的前襟,不用看也知道,她里面只有贴身的内衣,别的衣物都不翼而飞。
她赤着脚下了床,推门出去,正碰上容谢踩着拖鞋走来:“你醒了?你的衣服昨晚弄脏了,我就用洗衣机洗了也烘干了。”
柳葭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这正是她昨天穿过的那一套,只不过真丝的衬衫用洗衣机洗过,有点皱巴巴的,但这根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更加关心最重要的那件:“……衣服,弄脏了?”
“对,你昨晚真是往死里折腾我,我到现在都腰酸背痛,”容谢微微一笑,“柳葭,我从前都不知道你这么有能耐。”
柳葭本来是确定自己没有发生过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但是听他这么说又有点不确定,便试探地问:“折腾你……我做过什么了?”
“你真的都不记得?”
她可能是喝断层了,对此没有一点印象,只能摇摇头。
“你非要拽着我不肯放手,到后来还主动投怀送抱,我想反抗的,结果就得到了这个。”他挽起衬衫的袖子给她看自己手臂上的指甲划痕。
柳葭的整个思维都凝固在这一刻,“不肯放手”、“投怀送抱”,还有容谢手臂上的指甲红印,她难以启齿地开口:“你、你的意思是说我……跟你,一夜……不,one night stand?”她都不好意思直接用中文,只好用英文代替,隔了一种语言,至少能够含蓄一些。
容谢大笑:“好了,不逗你了。其实你是喝多了,一直叫我‘妈妈’,还说了很多话。最后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到房间里,想让你早点睡觉,你又渴了,我就端水给你,结果水撒了,我只好换了一次床单。”
柳葭勉强才能让自己的情绪维持在没有失控的范围。
“到了半夜,你大概觉得不舒服,总算吐了。于是我只好再起来收拾,所以你现在用的是你上次带过来的粉红色床单,我也不得已帮你换了衣服。我怕你后面再有什么事,只能凑合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你说我被你折腾得是不是很惨?”
柳葭真想给自己两巴掌,她低着头,连连道:“对不起。”
容谢笑着摇摇头:“你收拾好了就出来吃早饭吧,我等下还有事要过问一下你的意见。”他极其绅士地退后一步,然后转身消失在走廊之中。
柳葭飞快地换了衣服,进洗手间洗漱。她上一回故意恶整容谢,帮他换了粉红色的牙刷牙杯,甚至连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换成了牛奶和茉莉花香,结果他居然还没有扔掉,而是继续用着。她梳洗完走到餐厅,只见容谢正一边看着财经日报,一边用叉子叉起一块三明治。
她在餐桌边坐下,语气还算镇定:“你刚才说,有事要对我说?”
容谢抖了一下报纸,三两下就把自己面前的那份早餐吃完,然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是有一点事,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你挺适合当我的秘书助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柳葭一愣,随即回答:“我觉得我无法胜任。”
“不仔细考虑一下就拒绝?”他颇为意外,“你昨晚说,需要证明自己,现在我给了你这样一个机会,你却拒绝了,我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