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
执子之手太容易,与子偕老又太艰难。那么多人随意说着这八个字,终是只做到了前面四个字。
窗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卓尧和曼君相对而坐,桌上的几个小菜是她现炒的,还有一壶正在炉上煮着的黄酒,让他感慨万千:“这种天气,最好就是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外面下着大雪,屋内煮着酒,吃着热菜,闲话家常。”
“你这番话要是在白天的镜头前说,一定会震惊四座的。”她吃一口菜,啜一口热腾腾的黄酒。
“怎么,看不出来吗?”他笑。
“因为你这样身份的人,肯定是吃着山珍海味,品着好酒,哪会和我窝在这间小公寓里,吃着家常小炒,喝着我做菜用的黄酒。”
“你故意这样说来气我对不对,你明明知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吃穿住行都是最差的,我也愿意。因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其他的就算是最差,我都能将就。”他端起酒杯,与她干杯。
曼君见雪没有停的意思,想起他喝了酒又不能开车,便说:“你不能再喝了,雪越下越大,待会儿你要怎么回去?你叫崔师傅过来接你吧。”
“今晚不走。”他说着,从桌上拿起手机,翻出视频,递到她手里。
画面上播放的视频,正是他在南极拍摄的,只见一望无边的冰山上,一群群黑白相间的企鹅,抱在一起抵挡风寒。他穿着厚厚的御寒衣,出现在镜头前,全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对着镜头笑,随后,学着身后的那群企鹅一样,摇摇摆摆走起路来。好滑稽,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高大的男人模仿企鹅笨拙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了,“你居然真去模仿企鹅,我可不会扮成非洲女人站在街上用箩筐背着黎回黎声的。”
“当初说好的,谁做到了那么另一个人就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件事。”他说。
莫非他特意去南极一趟,就是为了要她无条件答应他的要求,她问:“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你想好,只可以是一件事。我要是觉得不可以接受的话,我会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换一个要求。先说好,不许涉及离婚不离婚的话题上。”
“我想今晚牵着你的手睡一觉到天亮。”他说着,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竟是冰凉的,他想起她体寒。这种体质的人,冬天的时候,夸张一点来说,手伸进热水里,都能直接降低水温。
“你醉了,老老实实睡沙发。”她说着,快速起身,跑进卧室里,抱出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
“我不要当厅长,我怕冷。”他卖萌撒娇。
她想到那辆黑色轿车,便问:“你会怕冷?要是真怕冷,就不会在一天当中气温最冷的时候跑去占个停车位,再等我上班时,做无名英雄。你怎么这么傻,你可以花钱去买任临树的这栋旧大厦,怎么连个停车位也买不到,还要天天早上亲自开车来帮我抢?”
“这你都发现了?”他像被拆穿了心事的小男孩,有些难为情。毕竟天天早上起个大早,只为免她走远路,免她担惊受怕,这得是多喜欢一个女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更何况是他这样傲慢不拘的男子。
“真当我傻呀,不过发现原来是你,我还是有些失落。本以为可能是某位低调内敛的男子暗恋我,我还幻想了很多和他邂逅的故事,唉,结果是你,艳遇泡汤了。”她故意这么说。
“你是不是想我对你实行制裁?”他目露凶光,恶狠狠看着她,瞬间就露出笑容,一把抱住她。
她连忙抓起被子,挡在身前,央求道:“我错了,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哪还会有什么男人对我动心,除了你,还能有谁。”
“你既然知道,当初还铁了心要和我离婚,简直是不自量力。”他用力吻一下她的面颊,笑着说。
“那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啊,你妈拿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来,上面有你的签名,是你先签字的,你都签字了,我为什么不签?倒显得我死皮赖脸抓住你不放。对了,我差点忘了找你算账,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签字?是一气之下?还是深思熟虑之后?”
“我绝对绝对没有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你让我好好想想……我想起来一次,时间能够对得上,我妈拿了一份协议给我,说是黎回入幼儿园要签的协议。她已经看过内容,没有问题,让我签字。当时我喝了些酒,你晓得那段时间我情绪低落到极点,也没怎么看,拿过来就签了。”
“你堂堂佟氏集团的董事长,能随便签字吗?我不信。”
“我想我妈拿来的,还会有错?再说黎回的入园协议,确实要家长签字才行,我就没有怀疑,现在想,也只能是那次,我签了字。”
曼君连连摇头:“你看你妈,为了让我们离婚,算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就因为我和你对簿公堂,她坚决认为是我背叛了你,还把我视为佟氏集团的公敌。那些手段,我都不想细数,她来找过我几次,我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
“我回去后,会和她说清楚,如果她不接受你,我们一家四口就搬出来住,我们不缺房子。”
“那怎么行,你妈根本离不开两个孩子,你不能为了我就孤立她,那样她会更加恨我。我只想找个机会,取得她的原谅,我不想和她继续不愉快,她到底是你的妈妈,她说得对,我也有儿子。她不接受我,可她是那么喜欢黎回黎声,就凭这点,我也不能够自私地带走你和孩子。我们再试试看,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他被她的宽容和善解人意打动:“你还是老样子,总替别人着想,那你告诉我,在想到办法之前,我们该怎么办,保持现状?明明是夫妻,还不能公然住在一起,搞得像是地下情一样。”
“被你妈发现了,又要来找我麻烦。”她牵起他的手掌,黄酒使她微醺,“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说话了,快一年了吧,从二月份到现在,辗转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没有怪过我。你知道吗?你不在,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走到哪里,都会想起你。当时那栋楼坍塌出事故,我真的害怕整个Y楼都有质量问题,我怕你会出更大的事,一旦发生重大伤亡事故,不就是赔偿那么简单了,真的会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才会想方设法让Y楼停工,你明白吗?”
“我都明白,那件事,我没有怪过你。最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你去英国,半年都没有一个电话,你整整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半年啊。这意味着什么,一生又能有多少个半年,你就这么残忍让我半年都见不到你,连你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过。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我宁愿你在我身边,不管你是起诉我、骂我、恨我,什么都好,至少我可以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他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