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上 第五章 世间千百态

回到寺院,刘夫人一见官差用布兜着个东西进来,便明白了,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夏初请方丈安排了一间空房,将刘樱的尸体放了进去。有与刘樱交好的姐妹听见信儿都赶了过来,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都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刘夫人醒转过来,被丫鬟搀着到了放尸体的房间,愣怔了片刻后便扑在尸体上号啕大哭起来,听得人心头发酸。

夏初让武三金和王槐今晚轮流在这房前守着,自己带着许陆进了旁边的房间。不一会儿仵作便把验尸的报告给夏初送了过来,夏初拿在手里,借着烛光坐在炕上直皱眉。

“头儿,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夏初把报告交给许陆:“你看看,先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的?”许陆在身上抹了抹手接过去。他喜欢查案推理这个过程,不然凭着一身功夫去大户人家看家护院,比衙门轻松不说,挣得也不少。之前都是跟在赵捕头屁股后面,极少有机会发表意见,现在夏初让他说,他心里有点激动。

许陆看了一会儿道:“我认为刘樱是被掐死的。可能是死前受到侵犯,在这个过程中被失手掐死的。”

“再说详细点。”

“如果是被勒死的,她的脖子上应该会有挣扎时的抓痕,但刘樱脖子上没有,而且,这个痕迹不是环绕的。看这个痕迹的宽度……多半是个男人吧。头儿,对吗?”

“嗯。”夏初把报告拿过来,“可如果是被掐的,应该也能看出挣扎的痕迹,比如指甲里会有一些残留物之类的,刘樱没有。也许她在这之前就已经死了。”

“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再掐?”

“可能凶手不确定她是否死透了,怕在抛尸的过程中她突然醒过来,多做了一重保险?”

许陆点头:“也有可能。”

“目前尸检报告上看不出更多的东西,现在我很想确认这刘樱到底有没有被侵犯,只不过……”夏初觉得这事有难度。

“她的衣服被撕成那个样子,亵裤上还有血迹,应该是被侵犯过的。”

“你怎么知道撕开衣服就一定是被强奸过?那些血就一定是失身后流的血?”

“推测吧,以前都会依照这些来判断。”许陆想了想,“验那个地方……她家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验身的话,有助于划定嫌疑人范围。”夏初把验尸报告放在床沿上,敲了敲,“如果刘樱没有被侵犯,那她应该就是被谋杀的。”

许陆接口道:“如果她曾经被侵犯,那就有可能是色恶之徒临时起意,先奸而后杀。那么咱们的重点就要放在寺中的男性身上。”

“嗯,放男性身上是没错,但也不一定是临时起意,也没准儿是仇杀。”夏初咬了咬手指,“现在分析什么还都早了点儿。总之,是否被侵犯是一个可以切入的点,最好还是想办法验一验。”

“那她家就是不让查又怎么办呢?”

夏初烦恼地挠挠帽子:“要不偷偷地查……”

“可别!”许陆拦着她,“万一让人发现了可是要入监的。”

“嗯……”夏初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对许陆说,“这样吧,明天一早,你先去把寺里的人初步排查一遍。问清楚三月三日戌时之后这些人都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能证明。找出可疑的报给我。验身的事,找机会再说。”

这晚夏初睡得不是很好,隔壁间的刘夫人似乎是一直没走,哭声断断续续的,在这静谧的山中夜晚听着有点瘆人。

天刚有一点儿亮的时候,夏初就起来了,因为她实在是太饿了。昨天中午饭就没来得及吃,晚饭也耽搁了。

夏初推门出去问了正在扫地的僧人后便直奔饭堂,清淡的斋饭吃了两大碗才算缓过点劲儿来。

等吃完了饭出来已是天光熹微,万佛寺里荡着淡淡的雾气,檀香阵阵,僧众已经开始了早课,喃喃低语般的念经声听得人心很静,磬钵“铛”的一声被敲响,仿佛天音,清越悠长得久久回响。

怎么会在寺中杀人呢?夏初真是觉得罪过。

刘夫人带着两个丫鬟找到夏初。这刘夫人看上去要比昨日苍老了许多,双眼红肿,嘴唇干得都爆了皮,恐怕泪都流干了。

丫鬟见到夏初“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夏初面前,眼泪簌簌地掉:“官爷,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小姐做主!我们小姐……小姐她死得太惨了!”

“官爷……”刘夫人颤颤巍巍地伸手抓住了夏初的胳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珍珠般养到了十六岁啊……这简直是活生生地摘了我的心去啊……”刘夫人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颤抖着虚弱的声音,乞求地看着夏初。

夏初用力抿了抿嘴唇,眼眶发热。

天下母亲的那颗心,她如何不明白。为了孩子,豁出命去也是肯的。

自己那么珍爱的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带着血肉来到世上,看着她蹒跚学步,看着她牙牙学语,辛苦而又幸福地看着她一天天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

只一夜的工夫,再见却是那样凄惨的一具尸体,如何受得了。

“刘夫人节哀,我一定会找出杀害令爱的凶手,不管是谁,绝不姑息,您放心。另外,我还需要您配合我提供一些线索,好让凶手早日伏法。”

刘夫人点点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丫鬟:“这是竹青,是我们小樱的贴身丫鬟。女儿……女儿她大了,有些事这丫鬟比我还要清楚。”

“好,您先回房休息,我向她了解一下情况。”夏初原本想提一下验身的事,但看刘夫人的这个情绪,怕再刺激她,只好先缓缓。

夏初把竹青带进屋里,找了王槐过来帮她做笔录。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家小姐是什么时候?”

竹青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睛:“就是三月初三的晚上,小姐用完了斋饭出来,跟几个姑娘还有说有笑的。我过去,她就说不用我跟着了,所以我就回了丫鬟住的通铺间,跟人聊天。等到过了戌时,我见小姐那边一直也没叫我,就躺下睡觉了。”

“晚上你有没有听见过什么异常的响动?”

“没有。通铺有个婆子打呼噜打得很响,吵得我半天睡不着,估计得是到了亥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倒是没听见什么。”

“初四早上呢?你一般什么时候去伺候你家小姐起床?”

“平日里是卯时才伺候梳洗,寺里的斋饭开得早,我没醒过来。起床的时候大概都卯时一刻了,我去了小姐的房里看她不在,想着她是去吃斋饭了,我也就没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