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中 第十七章 心有千千结

近晌午时,蒋熙元和夏初进西京城直奔了府衙,车停下后,夏初先一步钻了出来,跳着脚一跛一跛地飞奔而入。蒋熙元在她之后下来,看着她的模样暗暗发笑。

夏初进了捕快房,屋里只有王槐和裘财在:“许陆呢?”她问道。

“城东有个伤人的案子,许哥带人过去了。有啥吩咐您跟我说,我去办。”裘财起身说道,目光扫过夏初的脚踝,“头儿,你脚又怎么了?”

夏初摆了摆手:“我脚没事。这样,裘财你现在就去百草庄把喻温平带来。”

“怎么?案子破了?”裘财上前一步问道,声音大得夏初直皱眉头。

“你小点声说话,早晚让你给震聋了。”夏初掏了下耳朵,“有进展,你先把人带来,还要审。”

“行!”裘财利落地应下,转身就要走,王槐从旁边过来一把拽住了裘财,转头对夏初道:“头儿,你是不打算再用我了吗?”

夏初眨眨眼:“这是哪里的话?”她看王槐脸色微微地有些涨红,神色似怒似哭,十分复杂,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来,于是转而笑道,“大老爷们的,一点儿小事哪至于这么憋屈。我最近忙得没顾上找你,没有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好好做事、查案就是了。”

“那我……”

“跟裘财一起去百草庄带人过来吧。”夏初轻拍了王槐肩膀一下,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带人就是,尽量少惊动无关的人。”

王槐与裘财一起出了门去套车,裘财见王槐脸色仍是闷闷的,便宽慰道:“我说,你这真不至于的,头儿不是那种给人小鞋穿的人,想太多了你。”

王槐把马牵过来递给裘财,依旧沉着脸,硬邦邦地道:“把车套上。”

裘财也有点不高兴,没接缰绳:“你给我甩脸色干什么?我又没得罪你。你不高人一等我不低你一头,你这命令谁呢?”

王槐冷笑道:“你不低人一等?这两天许陆让你干什么你不屁颠颠的就去了?从前我混得得脸的时候让你套个车,你也有这么多话?”

裘财也恼了:“货!就他妈跟我这儿强横,刚才在头儿面前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放!你还得脸?”他哼了一声,“别说头儿了,你就是有许陆一半的能耐,我他妈甘心叫你一声爷。”他啐了一声,心里惦记着夏初交代的事儿,也不想在府衙里把事儿闹得难看,便缓了缓情绪,劈手夺过王槐手里的缰绳把车套上了。

王槐心里憋屈得很,恨得直咬牙。他一直是瞧不上裘财的,可今天夏初一进门直接就找裘财,完全当他不存在。搁以前,总归是他出门办事带上个谁,今儿夏初说的却是让他跟着裘财。

“你上不上车!”裘财吼了一声。王槐运了口气,跳上车钻进车厢里不再言语。

王槐心里过不去的事,其实在夏初那里压根儿没当回事。要不是王槐说起来,夏初都要把之前他与许陆的那点儿龃龉给忘了。她之所以让裘财去带喻温平,完全是因为裘财之前去过百草庄,也是他从兴州带喻温平回来的,相对熟悉一点儿罢了。

此时夏初坐在捕快房里拿着把蒲扇扇风,哪里知道王槐的心情。

蒋熙元推门进来,看见夏初手里的蒲扇后愣了一下:“你怎么用蒲扇?”

夏初手里一顿,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蒲扇:“扇风不用蒲扇用什么?刀啊?”

“我送你的扇子呢?”蒋熙元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直奔放卷宗的柜子。夏初跟着他的背影转头过去,问道:“什么扇子?”

蒋熙元把柜门一打开,就看见那只锦盒歪躺在柜子的灰暗角落里,一副明珠蒙尘的委屈样。他有点发呆地看着盒子,忽然觉得自己就跟这礼物一样委屈。

夏初好奇地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那个盒子,不禁笑道:“这盒子是大人你的吧?我还说是谁的东西呢,这么精致的东西一看就不是捕快的。”她猛摇了几下大蒲扇,“放在这儿也不怕丢了,赶紧收好吧。”

“夏初!”蒋熙元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道,“你就没打开看看?你就不好奇这是个什么东西?你平时那点机灵都抖到哪儿去了?”

夏初觉得蒋熙元这股子邪火来路不明,便有丝不悦地打量了他几眼:“有话好好说,我又没得罪你。又不是我的东西,我不打开还有错了?再说,我机灵不机灵跟这有什么关系,我抖在哪儿又碍着大人你什么事了?”

蒋熙元被她给气着了,倒不是气她跟自己抬杠,而是气她这么理直气壮地就把自己的心意给辜负了。他把盒子掏出来,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打开!”

夏初被蒋熙元的举动吓得一愣,看看盒子又看看他,冷着脸往椅子上一坐,摇着蒲扇道:“就不!”

夏初这个人基本上属于顺毛驴,吃软不吃硬。蒋熙元这个人比夏初的毛还顺,更是吃软不吃硬。

那可怜的生日礼物被拍在桌上,无奈地等待着去承受自己不可预知的命运。蒋熙元写了一脸的不高兴,阴云密布地看着夏初,夏初梗着脖子看着另一边,一把蒲扇摇得呼呼作响。

“打开!”

“不开!”夏初瞟他一眼,“大人,你说出个道理来!”

“你要什么道理?”蒋熙元叉起双臂俯视着夏初,“我是你上司,让你打开你就打开,这就是道理。”

夏初把蒲扇往桌上一扔:“又来了!一有什么事就摆出上司的身份压我。你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的少爷,我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奴仆。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是证物吗?要是证物我就开,公事上说一不二。不客气地说,出了府衙的大门我喊你一声大人,那是我心存敬意,可你不能什么事都摆身份强令我执行。这就是道理!”

“行行行。”蒋熙元被她给气得冷笑连连,“倒是谁在管阳城的时候说要对我好一些的?原来出了这府衙大门,你恨不得认都不认识我。嗯?”

“大人你这是偷换概念,是欲加之罪。”夏初清了清嗓子,耐下性子说道,“理想的同事关系难道不是上班时责任分明,下班后挽手逛街吗?但这得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而尊重是双方面的,你尊重我,我当然也会尊重你。对不对?”

“挽手逛街?什么玩意儿?”蒋熙元撇了撇嘴。

“就是这个意思,这不重要。大人你刚才一进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吆喝,为什么?我要是有错你就说错,我要是没错那就是你错。盒子开不开根本不重要,但是道理咱们要先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