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血。

漫天漫地的血,这是梦里唯一的颜色。还有婴儿的啼哭声,以及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你还我孩子……许自南……你还我孩子……

而后,她便梦见车,三辆车撞在一起,发出巨大声响,火光冲天,她听见妈妈的声音:南儿……南儿…栌…

还有,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好多好多,染红了她的裤子、坐垫…片…

梦里时空混乱,她心中揪紧,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流出来了吗?

大骇中醒来,全身都因为紧张和害怕而绷得紧紧的,她第一时间就是去摸肚子,肚子平平的,什么也感觉不到,再摸摸腿,干干的,并没有血……

“怎么了?”晏暮青也醒来了,黑暗中问她。

她其实始终在他怀抱里,心,却在梦里沉浮。

她手臂伸长,抱住了他,只有抱住他,才能感觉到心安。

用力呼吸着他的气息,“做梦了,梦到宝宝……”想起梦里那血流成河的画面,她仍然心悸,抱着他的胳膊又紧了一些。

他也回应地抱紧她,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没事的,只是梦而已,你太紧张了,放轻松,有我在呢,我在……”

她知道是梦,她也知道该放轻松,可是,这个梦,却像心魔,跟定她了一般,只要她一入睡就会缠着她,即便是几天以后,医生肯定地告诉他们,这个孩子无恙,可以保留下来,情形也没有得到改善。

再加上胃口真的一天比一天不好,几天下来,她明显地瘦了。

晏暮青看着着急,当医生说,可以选择留院养胎和回家养胎的时候,晏暮青毫不犹豫选择了回家,她的想法和晏暮青一样,也想回家,毕竟医院怎么怎么都没有家里方便自在。

晏暮青看来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竟然再也不去公司了,当真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也许是因为这个先兆流产真的吓到他了,可是,他这么重视,反而愈加让她觉得压力重重。

他给她放轻松的音乐,一日数餐亲力监督,就连冯婶的老方法都不信任,非得遵循他从网上或者书上看到的那样来照顾她,她走的每一步,他都比她还小心费劲,恨不得不用她走路了,全程他代劳……

当然,电脑、手机,所有的产品都不能用了,甚至也不准她再画画,理由是不知道色彩是不是对胎儿发育有害,而且画画要耗费体力。

她没有奢求过还能画画,因为医生说了要卧床一段时间,可是,这全面戒备的氛围实在太吓人了。

许自南跟他提过,不要这么小心翼翼,这会让她无所适从,可是,晏暮青不会听她的,只会开始动脑筋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克服她的无所适从,于是,更多的枷锁套上来。

她也提过,他再不去公司,公司会倒闭了!

结果他说一句:承蒙你吉言。

她终于无能为力,只能自己慢慢去适应这突然改变的生活,可是,这高度绷紧的弦却怎么也松不下来,每晚的噩梦也必来光顾她。

唯一让她安慰的是,每每噩梦醒来,都有他在身边,虽然他对她监管过严,这点甚至让她烦恼,可是,不管怎样,他都是她最大的安慰和依靠。

在这与世隔绝的生活里,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再被任何不愿意看到的人和事打扰,如此,日子也一天天过去,天气回暖。

出太阳的时候,晏暮青总算允许她出去晒一晒了,虽然只在家门口的花园里,但她久未闻到如此自然而清新的空气,实在有些贪婪。

尽管这样,晏暮青还是不准她在外待得太久,她自己也明白,春寒不可小觑,唯恐感冒。

而这时候,晏暮山那边打电话来报喜,说,曲北昀生了,早产,隔日办满月酒,请他这位大伯去喝酒。

晏暮山一干人等,消失了那么久,许自南都快忘了这些人的存在了,现在却突然冒了出来。

“你去吗?”她问晏暮青。

“不去。”他回答得很干脆。

她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当然,也无所谓,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你连敷衍的力气都不愿意花的。

“晏暮白会去的。”晏暮青补充了一句。

晏暮白在这个家里的角色和立场,许自南一直搞不清楚,当然,他们不说,她也不好多问的,反正跟晏暮青没啥关系,她也就没必要问。

晏暮青却难得地主动说起,“晏暮白个好好先生,我看他又要去捅什么娄子。”

“什么意思啊?晏暮白一定就是捅娄子的吗?”她不禁问。

他呵了一声,“好好先生通常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晏暮白总是想把八竿子打不着的拉到一起来一团和气,总是功败垂成越弄越糟,然后无法收场。”

许自南进门之前的事,她一概不了解,隐约觉得晏暮山一出场一定不会有好事,可是看着晏暮青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是不必担心的,晏暮山和他,根本不是一个吨位。

她现在只需操心她自己就行了!

晏暮青很着急,回家后的她倒是按照他的法子大补特补,可就是补不上肉,肚围也不长,她本人更是一点点还在掉体重,他连营养专家都咨询过了,就是没有见到成效。

怎样把她从巨大的压力下解救出来?

她现在一个晚上会醒好几次了,每次醒来都是因为重复的内容,每次能做的,只有把他抱紧。这样的状况下,她每天都睡眠不足,早上起来总是特别的累。

许自南觉得他现在也挺辛苦的,为这个孩子操碎了心不说,也忍得很累。他知道她要做恶梦,所以每晚都抱着她睡,贴得那么紧,她明显地都能感觉到他的需要,有时候他们会亲吻,每次吻到后来,他都会有难以抑制的轻吟,尤其激动,这着实让许自南惊讶,因为之前他总是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即便是和她欢好时,哪怕至顶峰,他也只是乱了呼吸,绝不会有这种失控的现象,所以,他现在是极度饥/渴了?

她不知道他没跟她结婚以前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这才禁了多久?漫长的二三十年,他有多少女朋友呢?

怎么解决他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晏暮青却接到了法院传票,好像是告晏暮青侵害了晏暮山和晏暮秋的继承权。

那么久了都没告,这个时候来告?

关于继承权,如果按继承法的规定,晏暮山、晏暮秋和简宁都是有的,而且还是第一顺序继承人,任何人都不能剥夺,能优先于法定继承的就只有晏项文的遗嘱了,晏项文的遗嘱不是立得好好的吗?晏暮山那份假的也被撕了,又出什么把戏?

晏暮青却道,“有,老爷子是另外有遗嘱的,跟我的只是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