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焚心(第2/7页)

  反而傅元铎倒并不在意, 他漆黑的目牟子流光一转, 浅笑道: “因为执白我也会输,那么倒不如显得大度一点。”

  傅元铮看着他放下最后一颗座子, 只觉心头一酸, “四哥哪里是棋不如我??????”

  傅元铎恬淡回应: “输就是输,哪来那么多借口。以你的资质,要是不那么耿直,便真可承大父遗志,甚至更好。” _

  傅元铮不懂, 四哥对他何来这样的评价。

  有些事,只要能达目的,便不择手段。”傅元铎悠然道。 傅元铮忽地看向他,不覚悚然一惊,以他的聪明,似猜到了什么,却不愿相信, “四哥,莫非那事是你做的?”

  傅元铎莫测一笑, “你覚得是,那就是吧。”

  傅元铮拿起棋子的手微微一滞, 原来坠马一事不是天助, 只是人为 。

  隔天,傅元铮吃了早饭匆匆出门。 不出所料,陆宛玉正一身细布襕衫端身坐在茶寮最外面的一桌。待傅元铮撩袍在她边上坐下, 究玉便朝他一笑,道: “是你,对不对?”

  傅元铮先是一愣, 而后立马明白了, 她是在问冯二公子落马事件。 他没有扯流的习惯, “是我四哥。”

  她的笑开始扩散开来, “原来你还有同伙。”看来她认定了是他主宰了

  整件事。傅元铮也无意再解释,便没有答话。

  宛玉见他不答,只当他是默认,咯咯地笑了,又道: “一会儿我得去窑 里走走,你陪我吧。”

  “嗯。”

  “中午清我去容月楼吃饭? ” 她开始得寸进尺。

  “自然。”他温和轻柔地回答。

  进出窑口需要特定的铜制腰牌, 这个宛玉早已备好。 离开茶寮时, 就順手塞给了傅元铮, “拿好了,不然你可进不去。”

  傅元铮将铜牌拿到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上头有姓名、职务、身高、特征等信息,不禁失笑, “原来我叫袁朗。袁朗,元郎?”

  宛王被他道破了用意,红了脸嗔道: “不喜欢?不喜欢那就还给我。”

  “不。”傅元铮赶紧藏入怀中,笑道, “我很喜欢。”

  一入窑场, 宛玉就如一尾活鱼入了水里, 每个关键的地方都有她熟识的师傅。在坯房里,她一屁股就坐到了脏兮兮的発子上,抱正泥头后,对着傳元铮一招手, “你来帮我转轮吧。傅元铮依言走过去, 摇动石轮上的细长木混, 石轮就开始快速地转了起来。宛玉低着头,认真地提压,一挤一拉间,泥团就开始有了样子。

  石轮很快慢了下来, 傅元铮复又转了一次。 直到拉完整个器形, 宛王都没有抬头。 那一刻, 金色的阳光从窗上的直棱间射进来, 将她浓密的睫毛投影在红扑扑的双颊上 。 眸色已然被隐在了暗处, 但却透出了认真而坚毅的光。傅元铮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一个经瓶成形了, 宛玉小心翼翼地将它从石轮上取下, 放到一边。 此刻, 一缕秀发从她发髻间溜了下来, 她伸手想去整理, 不料却抹了自己半脸的泥。 她倒是毫不介意, 转头对着有些失神的傅元钟展颜一笑。

  傅元铮敛神正色,伸手去帮她整头发。宛玉嫣然一笑, 嘴里说道: “这个得放几天阴干,我带你去看烧窑吧。”

  傅元铮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大火从一个巨大的烟囱中喷涌而出,窑眼上红光阵阵, 十分令人震撼。 只覚得那不起眼的瓷土经过如此这般的烧造,居然就脱胎换骨,此中之道,太过玄妙。

  从窑场出来, 宛玉一直嚷着肚饿。 傅元铮便径直带她去了容月楼。 容月楼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接。它的菜色很精致,布置很典雅,因此京城里的有钱人都趋之若鹜。

  宛玉是第一次来, 看着那光素漆盘中整齐排列的木刻餐牌, 有些不知怎么选择。 还是傅元铮曽经跟着族叔来过一次, 对几道菜印象深刻, 便由他都点上了 。

  “月屯掌签、 群仙羮……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 ” 宛玉看跑堂的一走,便揉了揉肚子, 嘻嘻地笑。

  傅元铮微笑道: “你喜欢便好。”

  菜上得不快,但每一道上来都极其漂亮。也许是俄了的缘故,究王吃东西很快,但是举止却不难看。傅元铮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偶尔也拿筷子夹起一小点菜,用小碟子托了,送去她嘴边。

  忽然,宛玉放了筷子,看向傅元铮,长久地凝视了一番,道: “如果每天都可以与你这样对坐着吃,心愉悦便好食,我想我很快会变成膏人吧。"

  傅元铮原本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深情的话语来, 结果却被憋出了一声大笑, “那你是想胖,还是不想胖呢?”

  宛玉假装思考了一会儿,郑重地问: “如果我变得圆圆滚滚了,你还要我吗?”

  傅元铮也学着她沉吟半晌, 等到宛玉都急了, 他才缓缓道: “只要是你,怎样都好看。”

  宛玉被逗笑了, 乐道: “我曽经很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但我多对我说, 不是男儿才好呀, 男儿生不了这么漂亮 。 你大约快赶上我爹了 。 ”

  “世伯高见。”傅元铮点头。

  一日相处, 两人直到日落西山才依依情别 。 傅元铮坚持要在巷口看着宛玉进家门, 而望着她浙行浙远的背影时, 他突然很想很想立马就去提亲 。

  回到家, 傅元铮在门口遇上了从宫里回来的傅元铎。 此时, 他正一身绯色,与去时不同。傅元铮知道,这大约是圣上有赏了。没等他问,傅元铎就开口道: “赐穿绯服,享五品官员待遇。”他平静地说着,看不出喜怒。

  “恭喜四哥。”

  傅元锋看了他一眼,轻咳了几声,低哑道: “明年是大比之年,到时便是我恭喜你了。”

  傅元铮听了,心里有些发酸, 但到了嘴边,只得一旬: “承四哥吉言了。”

  一连几天, 傅元铎都是早出晩归 。 傅元铮则是安心在家中研读经义, 他与宛玉约定,金榜题名之日,便是备礼聘娶之时。当日,他曾将母亲遗物一枚玉环赠予宛玉,而宛玉亦曽许诺将还赠一礼。